可在翻出的那瞬，夏栀妍打给了林父。

片刻后，夏栀妍才记起来自己说不出话，她悻悻挂断电话，给林父发了条信息。

“林叔，我是栀妍，您最近还好吗？北川的身体有没有恢复？”

可消息发出之后，就像是石沉大海。

直到晚上，夏栀妍忙完看手机，还是没发现回信。

她的心猛然下沉，不祥愈演愈烈。

夏栀妍拨通林北川的电话，焦急的等待对方接通。

但听筒里始终之后冰冷的机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她又转而去打林父的电话，结果也是一样，无人接听。

林父和林北川都没有接电话。

夏栀妍心里的不安不断翻腾，她沉思一瞬，又将电话打给了西岚搜救中心的领导。

几个嘟声之后，领导接了电话。

“栀妍？”

夏栀妍说不出话，只能发短信：“是的，我想问问您能不能联系上北川和林叔叔，我给他们打电话，发现打不通。”

听筒里静默下来，领导迟迟没有开口。

夏栀妍又发短息：“是不是他们出什么事了？”

“栀妍……”领导突然开口，“北川不能再回分部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次换夏栀妍沉默，捏着手机的手指不断收紧。

过了一会，领导的叹息声传来：“这件事让林老知道了……你知道的，人年纪大了受不住打击，现在已经……”

夏栀妍呼吸一窒，不敢去细想那截未说完的话。

接着就听领导的声音再次传来：“如果你来的及时，也许还能赶上林老的葬礼。”

第37章

“啪”的一声，手机从无力的掌心滑落，砸在柔软的地毯上。

夏栀妍的脸色惨白。

她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捡起手机买回西岚的票。

按下购买键的时候，夏栀妍的指尖都在发颤。

……

再赶回到西岚时，天色已经泛白。

夏栀妍下了高铁，直奔林家。

林家门口摆满了白色花圈，门边贴着哀悼的挽联。

挽联上写着：高风亮节万古存，良操美德千秋在。

夏栀妍迈着僵硬的脚步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林父的照片和牌位摆在灵堂上。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明明之前离开的时候，林叔叔的身体还那么硬朗。

他还给自己煲了鸡汤！

可桌上的黑白遗照和牌位无一不昭示着，这是真的。

世界上最后一个会关心她的长辈也离开了。

夏栀妍的心霎时像被狠狠扎了一刀，鲜血不断的往外冒。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赶到葬礼现场的。

抵达陵园那刻，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

夏栀妍顾不上这些，径直走向陵园深处。

果然，夏父夏母墓碑的不远处，新开了一个陵墓，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站在那里悼念。

领导正拿着手稿，在念悼词。

人群中，林北川跪在墓碑前，一贯笔挺的背深深俯下去，扣在墓碑前。

这一瞬，夏栀妍仿佛感同身受。

斜风冷雨，失去至亲的痛苦如山压来，沉重的叫人踹不过气。

夏栀妍在众人的打量的目光中走上前，和林北川并肩跪下。

林北川觉察到动静，偏过头来。

四目相对。

林北川眼里的哀伤都快要溢出来。

夏栀妍红着眼，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声的说了句：“我陪你。”

林北川的眼睫颤了颤，泪水和着雨水砸在地上。

他想说些什么，可张嘴才发现喉间哽咽的不像话：“我没照顾好你，也没照顾好他……”

夏栀妍拍了拍他的手，在心里回答：“我们都没有怪你。”

世界上那么多身不由己，一环扣一环。

没人总是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夏栀妍陪着林北川跪着，一直到夜幕降临，两人才起身离开。

晚上，夏栀妍洗完澡，睡在林家以前为她准备的房间里，脑子里不断闪过那些和林北川的过往。

每一幕都穿插着林父的身影。

他总是慈爱的看着自己，包容她维护她。

想着，夏栀妍就红了眼。

她睡不着，干脆起身想出门透透气。

结果打开房门，就看见林北川坐在客厅里，桌上摆着酒瓶，大部分都已经空了，只剩少数还满着。

林北川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夏栀妍走近，在他身边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辛辣入喉的那瞬，夏栀妍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燃了起来。

她很少喝酒，喝酒会耽误救援工作。

“我终于明白当时你是什么感觉了，执行秘密任务两年，回来了却无法再回到一线……”

林北川说着，脸上满是苦涩，“我挺迷茫的，如果不能回到中心，我以后能做些什么？”

夏栀妍没回答，又喝了一口。

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苦辣咸涩。

林北川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其实我受伤之前，我爸的身体就不好了。”

“可是他瞒着我，一直到前些天……”

他的声音哽咽，泪水瞬间眼角滑落，“如果我早点知道……一切会不会不同？是不是他就不会离开我？”

夏栀妍起身坐到林北川身边，握住他的手。

林北川顺势靠在夏栀妍的肩上，低声哀求：“我只剩下你了，别离开我……”

第38章

林北川鲜少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他从来都是坚强的，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眨眼。

夏栀妍忍不住悲伤，也忍不住心生怜悯。

可是，谁又能陪伴谁一辈子呢？

夏栀妍沉默着，又喝了一杯。

林北川没有听见回答，心一点点沉进黑夜中，再也看不见任何光明。

两人各有各的忧愁，喝的烂醉。

第二天。

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沙发上。

林北川感觉到刺目，率先睁开眼。

夏栀妍靠在沙发上，碎发从额尖垂下落在下颚。

阳光撒在她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色。

林北川眼里又涌上涩意。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过夏栀妍了，好像从夏栀妍醒过来开始。

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连同桌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过，更别提早上醒来，就能看见她。

林北川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慢慢凑近夏栀妍的脸。

眼看就要碰到，他却看见了夏栀妍脖颈处露出来的一小节伤疤。

这伤疤瞬间将林北川的思绪拉回到那一场洪水灾害。

是他没有保护好夏栀妍，才会让她满身伤痕。

沉思一瞬后，林北川失落的收回手。

……

夏栀妍醒过来时，太阳穴一阵刺痛。

她抬起沉重的手按了按，看向墙上的挂钟，挂钟的指针指向12，已经中午。

这时，林北川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醒了？”

夏栀妍点头。

林北川将碗放到桌上：“去洗漱吧，我煮了面。”

十分钟后。

夏栀妍在餐桌前坐下，看着面没有动筷。

林北川解释：“是素面，没有肉，也没有放肉煮汤。”

夏栀妍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夹面，放进嘴里。

其实她现在已经能够吃荤了。

只是林北川既然这样做了，她也没有多说。

简单的调料味在舌尖弥漫，她的心里确是说不清的复杂。

曾有无数次，她幻想能够和林北川这样简单的生活。

不用多好，就有碗素面，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家，她就知足了。

但事实是，她卧底回来两年，林北川才记住她的喜好……

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光，他们好像在一直错过。

她爱林北川时，林北川不爱她。

林北川爱她时，她已经在试着走近江淮楚……

兜兜转转，谁也没有得偿所愿。

夏栀妍按下心里的情绪，放下筷子。

林北川诧异的看着她：“吃饱了？你才只吃了几口，是不好吃吗？”

夏栀妍缓慢的摇头，抬起指尖在桌上敲打：“你打算接下来做什么？”

林北川的食欲也不好，但还是强逼着自己把面吃完，才回答她的问题。

“我打算去经商。”

夏栀妍眼里闪过错愕。

林北川的性格正直不阿，经商真的会适合他吗？

她继续敲击桌面：“或许你愿意到学校来帮我吗？”

林北川微愣，沉思了一会才说：“不了，你找到了你的热爱，我也会重新找到我该走的路。”

听到这儿，夏栀妍明白他是已经有了打算，就不再继续劝说。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林北川静静的看着夏栀妍，似是又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这时，夏栀妍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起身，准备去接，手腕却被林北川牵住。

下一秒，林北川沙哑的声音响起：“别接，就陪我一天，好吗？”

第39章

夏栀妍站在原地，到底还是没接那通电话。

她可以陪林北川一天，但也仅仅只能陪一天。

最多明天下午，她就该回普洱，忙碌学校的事情。

但也就这短短一天，也让林北川觉得珍贵。

他起身刷了碗筷，和夏栀妍去了以前的高中。

此时正值暑假，学校没什么学生，只有以前守门的大爷坐在保卫室里看电视。

两人走进去，熟悉的一切铺面而来。

道路旁高大伟岸的樟树，楼梯上斑驳的阴影，青草遍布的操场，高大的教学楼……

他们慢慢往前走，像是穿越时间回到了过去。

林北川忽然开口：“你还记得之前，每到周五的时候，咱们就会和宋时蔚翻过那边的矮墙逃学……”

夏栀妍当然记得。

上高中时，到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学校总会安排搞卫生。

她和林北川、宋时蔚搞完卫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