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暗卫营。

青梧在知道萧尘封了裴姚雪为妃、还取消大选的消息后，几乎砸碎了屋中所有的东西。

她眼底淬出无尽寒意，对下属道：“给宋风传信，我要离开这里。”

“是。”

……

夏日，太阳落山的晚。

天还亮着，紫宸殿那边就派了小太监入承恩殿传旨：“苏妃娘娘，陛下说今晚过来用膳。”

裴姚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太监走后，冬雨走过来打断帮裴姚雪打扮一下，被她制止了。

“不必了，今晚陛下不会宿在这里。”裴姚雪说的很肯定。

因为萧尘有很严重的失眠症，如果不是熟悉的地方，他几乎很难入睡。

不然他也不会在登基搬入皇宫的第一个晚上，就去了飞羽阁……

整个皇宫，飞羽阁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而承恩殿是后妃居住的地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应该还从未踏足过。

萧尘过来的时候，裴姚雪正一袭淡蓝裙衫坐在软塌前看书。

见他进来，裴姚雪连忙放了书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行为举止大方得体，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平身。”萧尘朝她抬了抬手，顺手拿起了她刚放下的书。

裴姚雪起身，浅声开口：“臣妾一时无聊，随意找的一本书打发时间，让陛下见笑了。”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没有刻意讨好，萧尘很满意。

他把书放下：“摆膳吧。”

“是。”

上菜的小太监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子。

用膳时，萧尘坐在上首，裴姚雪时不时为他布菜，全程不发一言。

萧尘对她更加满意：“以后午膳，苏妃也去紫宸殿陪朕一起吧。”

裴姚雪眸色微闪，唇角微扬：“是。”

莫名的，萧尘脑海忽然闪过真正的裴姚雪面对此景可能会有的反应。

她如果听见自己叫她苏妃，还命令她陪着一起用膳，一定会忍不住想要掀桌。

真正的裴姚雪看起来柔弱不堪，但骨子里却是刚强的。

那日毫不犹豫的跳崖，就是最好的证据。

萧尘骤然没了胃口，搁了筷子起身朝外走：“朕累了，苏妃好自休息吧。”

裴姚雪起身行礼：“恭送陛下。”

冬雨满是疑惑上前：“娘娘，陛下怎么突然要走？”

裴姚雪没回答，只道：“把菜都撤了，关宫门下钥。”

说完，她便径直朝寝殿走去。

萧尘不喜他人过问他做的任何事情，也不喜他人擅自替他安排任何事情。

他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能够安静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从前自己是这般，如今也只需要这般。

入夜后不久，离开的萧尘忽然又降临了承恩殿。

此时，寝殿内的裴姚雪睡得并不安稳，紧蹙着眉头，额上不停的在冒细汗。

嘴里不停的呢喃：“江行之，不要……”

第十五章

重生这段日子以来，裴姚雪其实已经很少梦到之前的事情了。

但今天走进熟悉的地方，那些掩藏在心底的记忆又再次被勾了起来。

父皇、母后、兄长、姐姐，江行之……

这一切都是萧尘！

明明她都已经想要放下了，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梦里，裴姚雪的不甘和恨意被无限放大。

“不要——！”

梦里不知道出现了什么画面，裴姚雪猛的惊醒过来。

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等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她慢慢的坐起身告诉自己，只是梦而已……

“方才在梦中，你在害怕什么？”屋内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裴姚雪被吓了一跳，本能喊了出来：“萧尘——？”

空气一阵沉默。

等反应过来，裴姚雪连忙掀被下床行礼，一脸恭敬：“臣妾见过陛下。”

萧尘没有说话。

黑暗的寝殿内没有一丝光亮，裴姚雪却能直接感受到他萧尘投射过来的目光。

和白日里在紫宸殿时一模一样。

直到她觉得双腿都快在地上跪麻了，才听见他冷声开口：“方才梦到什么了？”

裴姚雪攥紧双手，故作镇定道：“噩梦而已。”

她不想再给萧尘继续追问的机会，主动岔开了话题：“陛下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萧尘沉吟片刻，启唇道：“没什么。”

边说着，他已经起身朝门口走去：“朕走了，你继续睡吧。”

裴姚雪想了想，忽然开口叫住了萧尘：“陛下。”

萧尘脚步顿住，回身看她：“怎么？”

裴姚雪在黑暗中站起，迎上他的视线：“陛下如果睡不着，臣妾可以陪陛下。”

萧尘周身气息瞬变，压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裴姚雪没有任何的退缩，只是那样平静的看着他。

她在赌，赌此时的萧尘需要陪伴！

虽然她不知道萧尘为什么突然过来，但直觉告诉她，萧尘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漫长的沉默过去，裴姚雪听见他说：“好。”

裴姚雪不经意勾了勾唇角，拿过柜角上的火折子点燃了屋内所有蜡烛。

既然已经决定和萧尘纠缠到底，她便要利用自己曾经所有的优势，不能有任何的手软。

让他爱上自己，然后再在狠狠的他心上扎上一刀，越痛越好！

翌日，早朝。

萧尘坐在龙椅上，神色冷冷的听着下首文臣相继谏言。

“陛下，北蛮此次进献公主入京，是为示好，臣觉得若北蛮公主为妃，将来替陛下诞下皇子，两国情谊会更加密切。”

“沈大人所言，臣附议。”

“臣附议。”

萧尘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朝臣，没有说话。

……

承恩殿。

裴姚雪睁眼醒来时，已是辰时。

她问冬雨：“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卯时。”

裴姚雪怔了下。

冬雨以为她是担心起迟的问题，忙解释道：“陛下特意交代了，不用叫娘娘起身。”

“嗯。”

裴姚雪淡淡应了声，没有情绪。

用完早膳，裴姚雪忽然发现冬雨在旁边欲言又止，便问：“怎么了？”

冬雨眼里闪过一丝担忧，语气犹豫迟疑。

“娘娘，陛下今日一早封了北蛮栖霞公主为静妃，入夕颜殿主位。”

第十六章

裴姚雪神色一愣。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新人要进宫了。

静妃虽然是一宫主位，但夕颜殿位置偏僻，距离紫宸殿和甘露殿极为遥远

而中间的承恩殿更是前往夕颜殿的必经之路，如果她想，她随时可以把萧尘截胡。

裴姚雪怀疑，萧尘是故意这样安排的。

……

眼瞧着午膳时间快到了，裴姚雪出发去紫宸殿陪萧尘用膳。

她到的时候，萧尘还在批阅奏折。

一名身着女官服饰的宫女朝她走来：“奴婢青梧见过苏妃娘娘。”

裴姚雪意外挑眉，这宫里以后怕是要越来越热闹了。

她勾了勾唇，神色如常：“平身。”

看着裴姚雪走近殿内的背影，青梧神色有些狰狞。

一炷香后。

萧尘起身令宫人传膳。

裴姚雪跟在身后在他旁边落座。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陈湛忽然急匆匆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太医署刚刚传来消息，京城郊外突发痘疫，情况危急！”

裴姚雪和萧尘皆是脸色一变。

七年前，京城也发过一场痘疫，裴姚雪因贪玩偷溜出宫不幸感染。

为防痘疫传入宫中，她被萧尘接回了相府，痘疫痊愈后又在相府休养了整整三月才得以回宫。

萧尘很快做出了决断：“立即召集太医院所有医官。”

话落，他已经准备起身，却在发现裴姚雪还在时脚顿了下。

裴姚雪注意到，立即说：“百姓安危最重要，陛下不用在意臣妾。”

萧尘轻点头，大步朝外走去。

裴姚雪看着他疾步的身影，心里蓦然一空，下意识开口：“陛下。”

萧尘脚步顿住：“怎么了？”

裴姚雪掩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掐着，淡定摇头：“没什么。”

萧尘蹙了蹙眉，转身离去。

因为那个相同的名字，萧尘在面对这个素不相识的‘裴姚雪’时，无意识多了几分耐心。

这一点，裴姚雪和他都还没有意识到。

直到眼前身影消失，裴姚雪才敢狠狠呼出一口气。

刚刚叫住萧尘，几乎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痘疫不易治也不易好，但却最易传染。

他怕萧尘会感染。

可现在他是皇帝，不用亲临病区，怎么可能感染。

是她多虑了。

……

从紫宸殿回承恩殿的时候，裴姚雪绕了路。

她站在昭仁殿前，心下倏然恍然。

这里是她和长兄从小长大的。

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宫中一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