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那屈辱的三年，也连同白卿颜付出的一切都忘了。

　　可如今被这样一一提起，他似乎才终于想起了从前。

　　想起那个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阿颜，想起他曾经发誓，绝不会负她。

　　可同时，他又想到自己回东宫后，又对白卿颜做了些什么……

　　想到她心如死灰的看着自己，告诉他她没有家了。

　　楚钰难得涌上一阵心悸，慌忙在殿中寻人：“阿颜！阿颜？你想要什么，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他声音嘶哑，可大殿中却并没有人站出来。

　　太监找了一圈，迟疑着开口：“陛下，郡主好像……没有来宫宴。”

　　不知为何，楚钰眉心一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进来禀告：“不好了，承安殿走水了！”

　　楚钰浑身一震。

　　承安殿就是白卿颜住的地方！

　　他脑子嗡的一声，疯了般朝承安殿赶去。

　　承安殿火光燎燎，赶到殿门口后，他一眼就看到火光里的那一席红衣。

　　白卿颜竟然穿着当年她自己绣的那件红嫁衣！

　　她平静地站在火海里，像当年执意要嫁给他殉情一般，笑着与他相望。

　　只是彼时两人如胶似漆，如今却好似隔着天涯。

　　楚钰目眦欲烈，从未如此害怕过。

　　“阿颜！！！”

　　“回来！我给你后位，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血红着眼，疯了般想冲进去，却被赶来的侍卫们死死拉住。

　　白卿颜站在烈烈大火中，对他展颜一笑。

　　他都不记得，她有多久没对自己笑过了，可如今看到她的笑，他只觉得整颗心扼得发紧。

　　大火熊熊燃烧，白卿颜身上的嫁衣也被点燃。

　　赤红的嫁衣与烈火融为一体。

　　而她用最后的力气摇了摇头，跟楚钰说最后一句话。

　　流放三千里，金銮殿论功行赏，我唯有一愿。

　　“愿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白卿颜与楚钰，不复相见。”

　　楚钰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砰！

　　紧接着，房梁倒塌，大火湮没了所有。

第十一章

　　再次睁开眼，白卿颜还当自己来到了地府。

　　只是鸟语莺啼，窗明几净，她撑着下巴正在小憩，一切看上去都无比美好。

　　实在不像话本中那般险恶的地方。

　　若不是前不久殿内熊熊大火将一切都烧灼殆尽，火舌舔舐身体的痛苦历历在目，她几乎以为一切都没有发生。

　　小秋抱着狐裘走了过来，满脸担心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郡主，你身子骨弱，虽说已经到春天了，但还是要当心受凉呀。”

　　白卿颜一怔。

　　“小秋？”她握住侍女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也在这里？”

　　“郡主，小秋一直在这里呀！郡主是不是睡糊涂了？”

　　侍女被她吓了一跳，连忙紧了紧快要掉下去的披肩。

　　“……怎么回事，”白卿颜摊开手掌，依旧是那双粗糙而修长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火烧过的痕迹。

　　她向来爱看那些志怪话本，很快便灵光一闪，明白自己或许是重新活了一世。

　　白卿颜对小秋与自己的这段对话印象格外深刻，因为在这不久后，宫人便传来楚钰带回封明月的消息。

　　果然，院外传来洒扫丫鬟的交谈。

　　“太子是不是回宫啦？”

　　“是呢！听说快马加鞭，连进殿面圣都没来得及，便赶往府上了。”

　　“他在着急什么？”

　　“你想这东宫，还能有什么！自然是金屋藏娇，归心似箭。”

　　为何和上一世不一样？白卿颜愣愣地伫立在窗前。小秋捂住嘴轻笑，还当自家郡主是因为羞怯一时无言，便做主替她关上了窗户。

　　“听这意思，殿下马上就会到了。郡主且安心等着吧！”

　　叫她如何安心呢？

　　虽不知为何和上一世有了细微的差别，白卿颜心底还是一阵阵发冷。

　　下人没提，并不代表着楚钰没有带着封明月回宫。

　　更何况，她早已在那段悲惨的日子里，翻来覆去明白了一个真相。

　　楚钰喜欢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封明月一人。既然重活一世，便是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她要用最快的方式逃离楚钰，带着哥哥远走高飞。

　　她不要再爱他了。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白卿颜并不是蠢货。那时她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如今绝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正在暗自计划如何出逃，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楚钰风尘仆仆地迈步而入，连战甲都来不及换下。

　　他的语调似喜似嗔，快步走过来，不顾小秋惊讶的表情，将白卿颜紧紧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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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楚钰是重生回来的。

　　上一世那场大火后，他茶饭不思，沉浸在失去了白卿颜的痛苦中。

　　坐上帝位的感觉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妙，他每每望着金銮殿中跪伏的众人，只觉得无与伦比的寂寞。

　　明明是年少时期的爱人，他看着封明月那张精致俏丽的脸，却始终会想起，当年陪伴在他身侧的白卿颜。

　　她瘦的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脸上脏兮兮的，却还是将抢来的食物第一个送给他吃。

　　楚钰无数次因为过惯锦衣玉食的日子而无法下咽，她便哄着劝着让他多吃一口。

　　如今哪怕坐拥世间珍馐，也无法找到那碗野菜粥的味道。

　　再后来，他积劳成疾，无力处理政事，见大殿上分成两派。

　　支持天子的武将与隐隐自成一派的文臣分庭抗礼，封尚书作为国舅，势力庞大，他这才得知那人早已居心叵测。

　　而封明月不过是对方利用他那可笑的爱情安插进来的一枚棋子。

　　一代君主落得此番地步，实在可悲可笑。

　　楚钰站在白卿颜和她家人的墓碑前，扶着陵墓大笑。

　　“定北侯！朕对不起你。”

　　“阿颜，我…对不起你。”

　　一国之君倚靠在冰冷的石碑上，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他将这满门忠烈打下的江山拱手让给了外臣、辜负了他的儿女。

　　康明二十一年，玄鄞帝驾崩，其贵妃陪葬。

　　“阿颜，我回来了。”

　　白卿颜顾不得更多，她看着这张曾经爱着的面容，只感到深深的悲哀。

　　她挣开束缚，规规矩矩地后退了一步，躬身朝楚钰行了个礼。

　　“臣女见过殿下。”

　　即使是最开始，她也没有用过如此冰冷的称谓。楚钰一时愕然，继而微微一笑，将她扶起。

　　“阿颜，不要闹脾气了，下次出远门一定带上你，好么？”

　　“还是有下人乱嚼舌根？”

　　楚钰心中一紧。他已经吩咐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