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料，秋络瑶遣散了所有宫人，开着殿门等着她来。

她们姐妹之间，的确是有太多话要聊聊。

曲琉璃走进殿内，秋络瑶坐在妆台前，正在梳发。

见她来，秋络瑶也未起身，只是对着铜镜中两人相似的面容自顾自笑起来。

“你我同胞姐妹，容貌相似，但我知晓，姐姐从小便比我好看几分，因为小时父亲母亲就更疼爱姐姐一些。”秋络瑶低声说道。

“好吃的东西定是姐姐先吃，好看的衣服也是姐姐先挑，你可知晓，我有多嫉妒？”她看向曲琉璃，将手中木梳狠狠拍在妆台上。

曲琉璃蹙眉：“因着这些幼时之事，你我姐妹再见，便要置我于死地吗？”

“你的出现，只会让我被忽视！你看不到吗？你回来之后，父亲母亲的眼中再也没有我！”说着，秋络瑶猛地起身回看曲琉璃。

一双眼满含恨意，布满血丝。

曲琉璃看着被妒火迷惑了心智的秋络瑶，心中只觉悲哀。

“就算有差别，到底是亲生女儿，父亲母亲又能待你如何不好，我又能抢走什么？”曲琉璃抿唇，试图劝解秋络瑶。

想到这儿，秋络瑶忽的笑起来。

“姐姐，你可要知道，这皇后之位是我让你的！”

“你以为阿城爱你吗？你从始至终都是我的替身！不管你是不是秋允璃，你都是我的替身！”

“皇后之位不过是为了守规矩，并不是阿城偏向你！”

曲琉璃闻言，心中不免刺痛。

她如今，最恨“替身”二字。

她冷笑：“皇后之位又如何，我根本不稀罕。”

这话像是戳痛了秋络瑶，她两步上前，抓住曲琉璃的手臂：“你不稀罕？你不稀罕，你找人绑我，假扮皇后？”

曲琉璃甩开她的束缚，知道她执念太深，已是不能化解。

“我是为了见父亲母亲一面，不是为了皇后之位，若我真的为了这个后位，就不是绑你，而是杀你！”

“你给我毒药时，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没吃吧？”

提到毒药，秋络瑶心虚地后退一步，不敢看曲琉璃。

“你是怎么知道那是毒药的？”

曲琉璃看痴傻呆儿一般看着秋络瑶，说：“我做了宇文城身边十二年的暗卫，总该是比你知道的多。”

“既然你没吃毒药，为何还是吐血？”

“宇文城早给我下了噬心之毒。”

噬心？秋络瑶一个大家闺秀怎么晓得这些，她只听到了宇文城给曲琉璃下毒。

于是她的心中又升起希望。

说不定宇文城真的不爱曲琉璃，只是一时兴趣而已。

只要自己努力，还是能得到宇文城的宠爱的。

“秋络瑶，我没死是我命大，你意图给我下毒，就最好小心些，我要真要报复，你必定是没法反抗的。”

“我劝你，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父亲母亲年事已高，不要再让他们忧虑。”

不过是看在父亲母亲的面子上，她才来劝诫恶毒胞妹，不然单凭着下毒这一件事，就够秋络瑶死上千百次。

秋络瑶却只当曲琉璃是吓唬她。

“你敢动我？你若动我，阿城，父亲母亲，都不会饶过你！”

“我已不是宇文城的暗卫，你若是不信，大可试试。”曲琉璃懒得再多言语一字，说完便转身离开。

第二十八章 情义

回青容殿的路上，曲琉璃笑自己当真是白做了暗卫，竟然变得重情重义。

她顾念宇文城十二年陪伴之情，舍命刺杀宇文渊。

而宇文城却将她囚禁在皇宫内，继续做秋络瑶的替身。

她念及秋络瑶是她胞妹，来劝诫她不要再被妒火迷心，做出那种伤人伤己的事。

秋络瑶却心心念念自己在父亲母亲心中地位，和那皇后之位，执意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与她作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曲琉璃真的不想再过身不由己的日子了。

推开殿门，宇文城却在。

他站在院里，不知站了许久，连肩上衣服都被露水打湿。

见曲琉璃回来，他蹙眉问道：“你去哪儿了？”

曲琉璃心底还是一片冰凉，她关上殿门，语气平淡：“去和胞妹叙旧了。”

宇文城不可置信：“竟不知你姐妹二人感情如此深厚。”

曲琉璃嗤笑：“胞妹连皇后之位都可让，自然深厚。”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了曲琉璃不高兴，宇文城眉头更深，这不是他今夜来此的目的。

宇文城卸了口气，迈步走过去要牵曲琉璃的手，曲琉璃后退一步，闪避开来。

手中落了空，宇文城心中有些不悦，又沉声道：“琉璃，与我谈谈。”

琉璃。

记忆中，宇文城从未这样叫过自己。

十二年来，她一直渴望宇文城对自己会有片刻柔情，可是不曾。

偏等到她心死，又说这些来做什么呢？

“皇上是想说什么？是叫我如何乖乖交出自己的自由，再为胞妹的自由做嫁衣吗？”她话中带刺，听得宇文城好不痛快。

“过去的事已然过去，你又何必再提？如今我留你，不是为让你做谁替身的。”宇文城厉声说。

这话说的，竟让曲琉璃有几分心动。

但她咬牙狠心，告诉自己不能再陷入虚幻情爱之中。

“皇上莫不是要告诉小女子，留小女子在宫中，是因为爱上小女子了吧。”曲琉璃自嘲笑道。

自然是这样。

可这话在宇文城心底兜兜转转千遍，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是宇文城，做了二十年勾心斗角的九皇子，十几年来只为复仇而活，从母妃死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无情无义。

若是重情重义，又怎能杀死胞兄胞弟，血洗后宫，最后坐上这至尊至贵的帝王之位。

曲琉璃在他身边十二年，说是一点情都没有是不可能，只是那时不允许他有情。

现在不一样了，他是皇上，没人再能威胁到他，他也终于拨开云雾见到了自己的心意。

可他不会表达。

他可以给曲琉璃最尊贵的皇后之位，也能将这世间万千珍贵之物都送给曲琉璃，却唯独说不出一句爱她。

宇文城沉默不语，在曲琉璃的眼里便成了无声的否认。

“皇上不必回答，皇上要留我在后宫，自是不需要理由，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的，何况我一个女子。”

曲琉璃的唇边露出个苦笑。

“夜已深，皇上还是早些回宫休息，”曲琉璃伸手，抚摸了一下宇文城的肩头，“莫要让这寒冷的露水，沾湿了皇上的身。”

说完，曲琉璃行礼，略过宇文城回到了青容殿的寝屋内。

那扇关上的屋门，犹如宇文城紧闭的双唇。

话说不出口，曲琉璃也不愿见他。

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宇文城怔怔望向黑夜，乌云之后，弯月渐圆。

连月亮都要团圆，他却还是孤身一人。

明明心爱之人只几步之遥，却无法倾诉情愫，无法拥美人入怀。

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心伤，无药可医。

活了二十年，宇文城终于品味到，何为相思之苦。

第二十九章 恩情

翌日。

议事殿。

宇文城上完早朝归来，卫公公在门口迎接，道：“皇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