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结束后，供应商们陆续离开，孟颜真看着闭眼靠在椅背上的褚之南，神色复杂。

良久，她才起身：“褚之南，我也要先走了，需要我帮你叫助理吗？”

褚之南睁开眼睛，他的眼尾有点发红，声音也沙哑：“这几年，你都在国外吗？”

孟颜真默默地听着，点了点头。

褚之南用手臂横在眼睛上，无声地笑了笑，像自嘲，也像苦笑：“难怪，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在喃喃自语一样，却让孟颜真的心中一空。

钝钝的痛苦攀上心尖，她眼眶一热，却强忍着情绪。

长久的沉默中，孟颜真始终垂着眼。

她不敢问褚之南什么，因为怕答案是她无法承受的。

尽管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所以孟颜真只能低低地说一句：“别说了，褚之南，都过去了。”

“过去？”褚之南睁开眼睛，自嘲般轻声重复着孟颜真的话，褚之南的声音渐渐有些激动起来，他死死盯着孟颜真，“过不去，孟颜真，我过不去！”

“你喝醉了，我叫你助理进来，我先走了。”

孟颜真后退一步，转身就想要离开。

“我没醉！”

褚之南仿佛感觉到，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好像在这一刻，“啪”地一声突然绷断了。

于是他，在孟颜真转身时突然站起来，用力拽住她的手臂，抵着墙壁，将她禁锢在怀中。

“孟颜真！为什么！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褚之南的脸庞泛着红，不知是因为醉酒上头，还是因为激动的情绪。

“褚之南，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记忆被迫拉回三年前的深山，孟颜真的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褚之南，没有人会一直等谁。”

“什么不辞而别，我差点死了，褚之南，现在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如今和你坐在同一个餐桌上，还有什么过不去的？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孟颜真的字字句句毫不留情面，如同一把钝刀在褚之南的心尖不断切割着，流出汩汩鲜血。

“可是……”

孟颜真露出笑容，无言的苦涩蔓延，她摇了摇头，声音无比艰涩。

“没什么可是的，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这就是命运。”

褚之南他死死盯着孟颜真，痛到呼吸都变得粗重。

为什么，她总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让他痛到极致的话？

褚之南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他紧紧捏着孟颜真的手腕，控制不住地低吼着：“什么冥冥之中？什么命运？我不信！”

褚之南的吻来得猝不及防。

孟颜真被他紧紧拥在怀中，挣扎都很难。

唇齿相依时，他的气息不断涌入鼻腔，孟颜真的眼眶却十分酸涩。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震得几乎忘了呼吸。

而后，思绪便被拉回三年前，她也想起了，那个总是出现在她日记和余光中的阳光少年。

曾几何时，她也在梦中羞涩的幻想过这一幕发生。

她幻想过，他们牵手走在林荫下，幻想过他红着脸亲吻她的脸颊、额头、唇瓣，幻想过他眼睛闪闪地看着她，对她说一句：孟颜真，我喜欢你。

可如今三年过去，她所期待的一切以另一种方式全然实现。

她却觉得悲哀又痛苦。

这个吻不带温情，凶狠又野蛮，不断碾压在她的唇瓣上，就像在发泄情绪。

孟颜真终于停下挣扎，她闭上眼，任由褚之南在她唇上留下一阵一阵陌生的痛感，可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滑落而下。

流过嘴角时，她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下一秒，褚之南松开了她。

孟颜真几乎下意识扬起手，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褚之南，你把我当什么了？”

清脆的响声在饭店的包厢里回荡，孟颜真的眼泪汹涌而下，嘴唇、手指都在不断颤抖着。

褚之南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他听着孟颜真的控诉，眼神里却充满了痛苦和哀伤。

孟颜真的那一滴泪仿佛有几百几千度的高温，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和肌肤。

孟颜真拿起包，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褚之南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无尽的苍凉和慌乱涌上心头。

他上前两步，从背后，用力抱住了孟颜真颤抖的身体，将头埋在她的肩颈。

孟颜真感受到轻轻的颤抖，而后是一滴一滴的热泪，砸在她的肩膀，润湿了她的衣物，也颤动了她的心脏。

“对不起，孟颜真，我是混蛋……”褚之南的声音哽咽、颤抖着。

他不断重复着“对不起”着三个字，孟颜真也听得眼热。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让眼泪不至于滑落。

“我只是见到你太激动了，三年，我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见过你了。”

褚之南缓慢诉说着他这三年，颤抖的声音里，蕴含着无数汹涌的情绪。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到你家，却只看到一片空荡时我有多绝望。你的心ᴵᶻ好狠，这三年，我靠着你遗留下来的日记和情书撑到现在，我终于见到你了……”

孟颜真默默听着，她的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她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沙哑着声音开口：“褚之南，三年了，多深的感情，能抵过三年的时间和一次生死诀别？”

孟颜真推开了褚之南，和他四目相对：“我们现在都长大了。”

她笑了，像释然一样，眼睛却蒙上一层水汽。

“孟颜真，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褚之南看着她，就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孟颜真却始终没有说话。

他彻底慌了神，他摇头，拼命解释：“柔柔，我……”

他

然而未等他说完，孟颜真抢先一步开口，拿起她的背包，露出一个客套又疏离的笑容，“褚总，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转身，孟颜真准备离开，却被褚之南的话拦在原地。

“柔柔，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他没有说证明什么，但孟颜真和他却都心知肚明。

孟颜真想说，何必呢？

但她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离去。

在妙思的工作和国外没什么不同，孟颜真陷入忙碌之后，也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和褚之南的复杂关系。

她时刻谨记，自己回国的目的和身份。

只是偶尔恍惚时，孟颜真还是忍不住想起那天，褚之南曾和她说的话。

但终究只能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

三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三年前开的那一把枪，终于在昨天精准的命中了她。

这三年，她明白了那个道理，她和褚之南，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不应该再抱有任何期许。

否则，她就辜负了这三年吃的所有苦，也狠狠地辜负了那个三年前在深山里，以为只能一死了之，所以无望等死的自己。

刚回国，孟颜真有不少推不掉的宴会行程。

她今天就到了一位世伯家中，这是七十岁寿辰，但却办得并不算隆重。

大厅里，一阵阵欢声笑语传出来，看起来其乐融融的。

她走进去，大厅里瞬间更热闹起来，恭维声不绝于耳。

孟颜真只能不断点头微笑，维持着自己的形象。

直到一个小孩在这种环境里按奈不住，紧紧抱着孟颜真的大腿闹起来：“姐姐，我要出去玩！我要去荡秋千！”

孟颜真为难地看了韩老先生生一眼，韩老先生抬手，“带着我这孙女小雨出去玩吧。”

有了这话，孟颜真才悄悄吐了口气，牵着小雨走出了大厅。

陪着小雨荡秋千时，她接到一个电话。

孟颜真走远了一点接听，挂断电话后，一道的声音，意外响起。

“孟颜真，你还敢出现？”

眼下除了不远处的小雨，偌大的前院再无其他人。

孟颜真看去，竟然是她过去的死对头，同样喜欢褚之南的韩曼宁

此时，韩曼宁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孟颜真。

“我为什么不敢出现？”

孟颜真看着她，神色淡然，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握拳。

“孟颜真，你是不是觉得三年不见，学了点东西，就彻底飞黄腾达了？”

韩曼宁穿着精致的裙子，但表情却因生气而扭曲至极。

她凑近了孟颜真，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你是不是三年前的泥石流了？你想回来和我抢？”

“泥石流”三个字刺痛了孟颜真的神经，她应激般颤抖起来，死死盯着韩曼宁，眼睛泛红。

韩乐嘉就像被她的表情取悦了一样笑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孟颜真，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那些新闻吗？”韩曼宁点开相册，那些泥石流的照片再次清晰地映入孟颜真的眼中。

恶意无限蔓延，孟颜真的手指一直在颤抖着，但她拼命保持大脑的冷静，声音却十分沙哑：“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孟颜真，你死了就应该柔柔静静的，我劝你离褚之南远一点。我们马上就要联姻了，你居然还敢出现在褚之南的身边！？”

韩曼宁的表情再次扭曲起来，她的眼神里充满怨毒，咬着牙拽起孟颜真的衣襟。

“坏人！放开姐姐！”

不知何时，小雨跑了过来，她满脸愤怒，用力推搡着韩曼宁的身体。

但韩曼宁反手一推，小雨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小雨！”

孟颜真的表情瞬间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