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清冽的嗓音让宋凝晚的心莫名一紧，她呢喃了句“沈川末”后皱起了眉，似是在努力回响什么。

沈川末也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随她的眼神。

好一会儿，宋凝晚眸光才一亮：“沈医生？”

沈川末悬着的心浅浅放下，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嗯。”

她记得就好……

宋凝晚放下画笔，表情有些尴尬：“你怎么过来了？”

沈川末走过去，视线扫过她的画架。

她画的并不是风景，更不是人物，而是一栋别墅的客厅。

然而画的并不完整，就像一副拼图，在中心位置少了好几块。

可让沈川末感到奇怪的，他竟然对画中的地方很眼熟。

“这是哪儿？”他下意识问。

宋凝晚微垂眼帘：“我也不知道。”

她顿了顿，继续搅弄着颜料盒中的颜料：“沈医生应该知道，我有阿尔兹海默症。”

说话间，宋凝晚的手微微发颤。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坦然自己的病。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医生，她才无所顾忌。

沈川末呼吸微凝，一沈不知道怎么接话。

宋凝晚拿起笔，笔尖在纸上停留了两秒，最终还是落寞放下。

“你看过《我脑海中的橡皮擦》这部电影吗？”她温声问。

沈川末抿抿唇：“没有。”

“我也没有，但我听说过里面有一句话。”宋凝晚捏着画笔，看着不完整的画，“一点一点，一秒一秒，我会渐渐失去所有的记忆，我不再记得你，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一切，我脑海里有块橡皮擦，擦掉我们之间的所有，所有……”

第四十七章

宋凝晚的声音慢慢变小，仿佛整颗心都随之落入了低谷。

沈川末的呼吸似是也跟着慢慢凝固。

宋凝晚苦笑，继续说：“记忆就像这副画中，在我的脑子里已经残缺不全了。”

说完，她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多愁善感的话。

“抱歉，我只是想……”

话还未说完，宋凝晚就见沈川末接过她手中的画笔，在画中空白的地方画了起来。

“沈医生？”她怔怔看着画笔在他手中来去自如。

“我和你一样，只不过我记得的，恰好是被你忘记的地方。”

沈川末勾勒着，将梦中看到过的场景一笔笔填补进去。

气氛逐渐微妙，窗外又飘起了雪。

宋凝晚看着男人认真深沉的侧脸，心中又涌起那股说不出的感觉。

片刻后，沈川末停下笔：“你看看。”

宋凝晚闻声回过神，低头看去。

原本到处是空白的画已经完整，沙发旁是盏落地灯，落地窗前是一盆茂盛的绿萝，茶几上放的是书本……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好像落笔的人在画中的地方生活过很多年。

宋凝晚看着沈川末，眼中满是惊讶和不解：“沈医生，为什么……”

话说一半，门突然被推开。

沈浩提着保温盒走了进来：“凝晚姐，妈给你炖了鸡汤，赶紧趁热喝。”

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又是你？”

沈浩瞪着沈川末，只觉这家伙是个狗皮膏药阴魂不散。

对于他的敌意，沈浩丝毫不在意，气定神闲地朝宋凝晚说：“我们以前一定认识，只是彼此都忘了而已。”

他每个字都很诚恳，甚至透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没等宋凝晚回答，沈浩率先动了火：“我说沈医生，你未婚妻知道你在这跟别人的女朋友说这种话吗？”

听了这话，宋凝晚和沈川末都愣了，也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

沈川末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语气也多了分冷意：“她是你女朋友？”

沈浩硬是把宋凝晚拉到身后：“没错，怎么，你不兴别人姐弟恋？”

“你胡说什么？”宋凝晚又气又无奈。

她不明白为什么沈浩对沈川末总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沈川末看着两人亲密的距离，好像被挑起了酸涩的神经。

他挪开视线，紧绷着冷峻的脸。

良久，沈川末看了眼宋凝晚：“我没有未婚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宋凝晚刚追一步，就被沈浩拉了回来。

“凝晚姐，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可别被他骗了。”

听见沈浩这话，宋凝晚紧皱起眉：“沈浩，你和沈医生是不是有仇？”

沈浩不甘地攥紧了拳：“你不是说他有未婚妻吗？他既然有未婚妻，为什么要来找你？而且，我就是看不惯他……”

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了下来。

“看不惯什么？”

面对宋凝晚无奈的询问，沈浩咬着牙，只在心里回了句“看不惯他站在你身边”。

见他不说话，宋凝晚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将那幅画收起。

可就在这沈，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小慧老师急匆匆的冲进来大喊：“凝晚姐，来找你那个人突然晕倒了！”

第四十八章

“川末，我们应该是系里最快结婚的情侣吧？”

“是啊，不过我有件事还想先他们一步。”

“什么事？”

“就是生一个和你一样漂亮可爱的孩子。”

……

“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婚？”

“你该问自己。”

“马上就是我们的结婚六周年纪念日了，能不能过完再走？”

“你连我们结婚纪念日都记不住，还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

恍惚间，沈川末听见自己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

从结婚到离婚，从甜蜜到冷漠，仿佛只是一瞬间。

他想努力的睁开眼，去寻找那个声音，可周遭的黑暗让他无法逃脱。

突然，一抹刺眼的亮光让沈川末睁不开眼。

他眯了眯眼，定定望着光亮中的身影。

一身洁白的护士服，端正的燕尾帽，娇小却挺拔坚毅的身姿，好像能抵挡所有风吹雨打。

沈川末紧皱的眸子颤了颤，似是从灵魂深处唤了声：“凝晚……”

病房中。

凌菲刚拧干毛巾，想帮沈川末擦掉额头的汗，却听他张口呢喃：“凝晚……凝晚……”

她心猛地一紧，连同手都打了个颤。

还没等凌菲反应，沈川末突然睁开眼，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凝晚！”

沙哑的低吼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在看清眼前人后，沈川末眼底掠过丝失落，缓缓松开了手：“是你啊。”

凌菲竭力维持着脸部表情：“不是我，还能是你只见过几次面的宋凝晚吗？”

她已经尽力放轻了语气，可听起来仍旧有丝嘲意。

沈川末面不改色地揉了揉太阳穴，回忆着晕倒前的事。

他记得自己从宋凝晚的画室离开后去看小孩子们画画。

他看见一个小男孩正在画医生护士和救护车，然后突然就开始头痛，最后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川末。”

凌菲收紧了手，语气低迷：“这些天你为什么一直都躲着我？”

不仅连面都不见，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沈川末回过神，抬眸看着眼前隐忍的人：“凌菲，我结过婚对吗？”

突入起来的一问刺的凌菲眸光一震：“没，没有。”

她闪躲的眼神让沈川末更加怀疑自己的过往。

从苏醒后的一切，他对自己以前的事都来自于凌菲。

可在她口中，从没有宋凝晚这个人。

如果他和宋凝晚从不相识，为什么自己的私人物品里会有她的画像？

然而看凌菲的表情，她是不是说的。

见沈川末没有再问，凌菲浅松口气，却又有种发泄不了的憋屈感。

“你都昏睡一整天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她站起身，也不等沈川末回答，直接就走了出去。

可刚拉开门，就和一个米色身影撞在了一起。

“嘭”的一声，一个保温盒砸在地上，汤洒在了她的靴子上。

本就一肚子怨气的凌菲气的跳了脚：“你不看路的吗？”

她抬起头，不想看到的竟然是宋凝晚和沈浩。

宋凝晚慌忙从口袋拿出纸，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沈浩却是一脸惊讶：“总监？您怎么在这儿？”

说着，他不由望向病床上的沈川末。

难道说……凌菲就是他的未婚妻？

一沈间，病房中的气氛慢慢凝固。

第四十九章

沈川末看着宋凝晚，脑海中那些模糊的画面一一闪过。

宋凝晚率先反应过来，她捡起保温盒，语气诚恳：“我和沈浩是想来看看沈医生，毕竟他在画室受了伤，是我们的疏忽。”

凌菲看着她，眼底的抗拒带着几分抗拒。

宋凝晚的言行举止一点也不像身患阿尔兹海默症的人。

为什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