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菜市口的那名死者，疑惑问：“他又是怎么回事？”

手下的队员回复道：“他似乎不在那张关系网内，可能是个暗线，也兴许层级较高。”

我手撑下颌，思忖着：“如果是这样的话，怪不得我们会如此被动。”

沈知舟看着我，目露一丝不易察觉地欣赏：“他知道的比我们多。”

我顿了顿，颔首道：“陈寂言本就是江北集团的头目，集团内的人员他比我最清楚不过。”

“而我们手里的资料信息有限，他打的就是和我们之间的信息差。”

沈知舟垂着眸，似在思虑，搭在桌案上的手缓缓收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太被动了!”

等于是完全被陈寂言牵着鼻子走。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主动引他出来。”

我抬眸看向他，几乎是交汇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的我的意思。

沈知舟立即否决道：“你想以身涉险，这不可能。”

我试着说服：“如果有你在暗处帮我的话，究竟是谁涉险还不一定。”

沈知舟索性闭着眼，不再看我。

我顿时有些焦急：“我们掌握的信息有限。”

“这是我们能化被动为主动的唯一方式了。”

沈知舟微微睁眼，隐隐有着被说服的趋势。

我接着道：“陈寂言手段狠毒，现在也变得更加丧心病狂了，短短两天，他就杀了两个人，还公然向我们挑衅。”

沈知舟指尖微微一动，眉心紧蹙着，似乎陷入了万分的纠结。

我于是趁热打铁，说道：“如果不能够尽快将他抓捕归案的话，那就意味着还会有更多的人遭他毒手。”

沈知舟抓了抓头发，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答应你。”

“不过你也必须向我保证，一旦发生任何争执和意外，你必须首要负责的就是自己的安全。”

我点点头：“我也答应你，我保证，肯定第一时间护着自己的安全。”

沈知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这天从警局单独回到家，沈知舟就紧跟在我身后五百米左右。

我站在门前，握紧门把手的手微微发颤。

沈知舟止步在楼下，一有动静就会立刻箭步冲上来，而八百米开外的低矮顶层，还埋伏着一名狙击手，随时待命。

我深吸了口气，按下指纹解锁。

“滴”的一声。

我缓缓打开门，进到房间内，又紧贴着将门关上。

房间内昏暗无光，我吞了口水，抬手按下灯，眼前骤亮。

幸运的是，没有发现有人闯入的痕迹，我顿时松了口气。

倏然，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未知号码。

我目光一凝，缓缓按下了接听，对面阴沉低哑的轻笑声瞬间传来。

“姜妩，你是在等我吗？”

第28章

我的脊背瞬间发寒，捏紧手机的指骨用力到泛白。

“陈寂言。”我近乎咬牙切齿道。

陈寂言闻言却有些愉悦：“你还能记得我，那就很好。”

熟悉的阴翳占有欲扑面而来。

我近乎肯定道：“你在这附近。”

电话那头传来陈寂言低低地笑声：“你很聪明，不过我还是劝你们，不要阻止我。”

我心念微动，想要给沈知舟传消息。

只是刚一有动作，便听到陈寂言阴郁地警告声：“不要妄想给你的同伴传递消息。”

他的语气缓慢，带着气定神闲的恶劣。

“这样你只会害死他们。”

我的手猛然一顿，眼皮突地一跳：“你都做了什么？”

见我吃瘪妥协，陈寂言的心情便就多几分愉悦。

“我的手段你不是最清楚吗？”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风声呼啸，混着陈寂言阴郁的声音显得更加诡异。

“只要他们敢来就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姜妩，我说到做到。”

我鬓发被额间冷汗贴湿，尽量维持着冷静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寂言微微笑了：“我的目的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你们可以毁了一个江北集团，我自然也可以再重建一个江北集团。”

他说着，话音一转：“当然还有你。”

“我说过了，背叛我的人，我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我紧掐着掌心，强行镇定下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选择直接来找我？”

陈寂言笑得更为猖狂：“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机。”

“更何况，你的房子周围应该早就设满了埋伏吧？”

我抿着唇，没有说话，目光不自觉望向透光的窗帘外。

陈寂言低低笑着，显然不为所惧：“希望下次你邀请我的时候，款待的是美酒佳肴，而不是埋伏陷阱。”

我轻笑着：“招待什么样的客人，自然就要准备什么样的食物。”

陈寂言冷冷哼了一声：“我拭目以待。”

“嘟——”冰冷的挂断音响起。

我放下手机，僵直的脊背这才放松下去，再拨打过去时，已然成了空号。

“姜妩，怎么样了？”沈知舟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我打开门，看着额间微微沁出薄汗的沈知舟：“没事，他不会来了，你们撤吧。”

沈知舟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我举了举手机，神情有些凝重，声音放轻：“自然是电话，他似乎很清楚我们的活动。”

沈知舟看了眼我的神色，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

他用只能我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去肃正内鬼，你小心。”

沈知舟收队离开，只留下两个便衣潜伏在楼下。

我关上门，看着房间内熟悉的一切，恍惚间好似又看到了沈行川在其中忙碌的身影。

玄关处还摆放着我和他警校期间的合照，高处还有他帮我摆放收纳着的东西。

一切都有他生活的痕迹，如今却又一切都没有他。

书桌上贴着好几张颜色不一的便签，上面全是沈行川俊逸的字迹。

“同姜妩一起去寺庙祈福。”

“和姜妩旅游一次。”

“任务完成后，和姜妩结婚。”

第29章

我一遍遍看着那小小一张的便签纸，眼眶倏然红了。

就连上面书写的愿望都那么简单。

可如今便签纸还在，约定也还在，可是沈行川不在了。

自从葬礼之后，我便埋头在案件里，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沈行川已经离去的事实。

连家里的一切都不愿去动一分一毫。

我总想着，如果我不去动他们，是不是还能装作沈行川还在的模样，装作他从未离开过我，只是出了一趟远门。

可空荡无人的房间里无一不诉说着凄清，我缓缓扫视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眼前都是沈行川或坐或站在那里时的场景。

恍惚时尚能怀念，清醒时却无比痛彻。

一切都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

我将便签纸一张张收拢整理好，将所有一切值得留念的东西全都装进了一个盒子里。

收拾时，不小心碰到了另一个纸盒，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

我连忙俯身拾起来，伸出的手却猛然一顿。

那是我在医院为沈行川整理好的遗物，只是当时思绪杂乱，加上后来的案子，便一直放在这里。

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张折好的纸最为引人注目，也是我一直没有勇气去打开的。

可这已经是沈行川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将纸张展开。

内容也不多，只是每隔一段的字迹笔力都不太相同，像是分在不同时间才写完的。

姜妩：

见字如晤。

希望你在见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难过。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多少时间。

或许能陪着你的时间已经不多，能留给你的东西也不多。

我最后能做的，只能是写下这样的一封信，将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话，写在纸上。

每当你读过这些字的时候，我就又活了一次。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不要难过，我从没有离开过你，我只是跳出了时间的概念，陪在你的身边。

你不太会照顾自己，要记得忙的时候也要吃饭。

少熬夜，多休息。

如果说我这一生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没能早点和你结婚。

总以为时间还早，我们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