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年闻声怔住了，那天在场馆外他便见到了沈小燕，他想问问她半年来过得怎么样，眼睛有没有好好治，但想起沈小燕离开那天在电话里语气冷淡的和他说：“宋承年，别再给我打电话了。”他便没有勇气上前询问。
宋承年见到沈小燕的那天她比以前更瘦了，瘦瘦小小的人拿着一根细细的导盲杖，敲敲走走，缓慢但很稳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纵使看不见也没有放弃热爱的跳水，她在以她的方式继续为这个行业燃烧着自己最后的价值。
宋承年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他想知道沈小燕是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平静的接受、适应盲人生活的。像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害怕上前打扰被讨厌，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靠近一点，了解更多一些。
他看着沈小燕一盆一盆的搬着花，花鸟市场里和鹩哥说话，笑着和周围的邻居打招呼，每一幕都比在他身边的时候鲜活。
沈小燕建宋承年不说话，又主动开口道：“和雪玲一块来出差的吗？”
宋承年哑着声音道：“是的，省队选拔要开始了过来挑选种子选手。”
“那提前祝宋教练的学员预定下一个奥运冠军啊！”沈小燕笑得轻松地打趣道。
反观宋承年倒像是有些局促只干巴巴的回了句“谢谢。”
两人沉默半晌沈小燕一度认为宋承年不会再说话准备转身回店里时，他开口了：“你的眼睛没有看过吗？”
沈小燕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楞了下：“陈医生让你问的啊？”
“不是，为什么不去看。”宋承年又问。
“怕看了还是治不好。”
沈小燕虽然只有这么一句，但宋承年还是读懂了她的害怕。不去看心中至少还留存着一丝复明的希望，去看过后被别人判了死刑说再也好不了了，余生都将在黑暗里度过才是真的绝望。
宋承年一时有些怔噎，过了良久才开口劝道“去看看吧，不看才是彻底没希望。”
“好，会去看的。”沈小燕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而后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宋承年答道。
“那就不留你吃饭了啊，我做饭不太好吃。”沈小燕温温柔柔的下着逐客令。
奈何对面是块木头，他听不懂，也可能是装听不懂。
“可以我来做，我做饭还行。”
“……”
“不方便吗？”宋承年又问。
“家里没菜。”沈小燕继续推拒道。
“可以去买，旁边有菜市场。”宋承年又道。
鬼使神差的沈小燕真的带着宋承年在逛菜市场了。
“虫草花炒蛋你吃过没？”宋承年在菜摊上挑挑拣拣时还不忘回头问问沈小燕的意见。
“没有。”沈小燕答道。
“吃不吃，不辣的。”宋承年又问。
“都可以。”
在这样的对话一直重复下，宋承年买了一大兜子菜，两只手都拿不下了才带着沈小燕往回走。沈小燕瞧着话多得不正常的宋承年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藏在身后的左手一只克制的攥着拳。
一路上她脑子里一黑一白的小人一直在打架，小白人说：‘拒绝他，别让他靠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又要被打乱了。’小黑人说：‘没事的，就这一次，他回去之后就再难见面了，就放纵这一次。’
很显然，小黑人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