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惜疼得脸都皱成一团：“他天生有心疾，活不了多久，我只是帮他续命，反正他并非修行之人，等他命数尽了，我再拿回来就是……”

　　最后，她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可眼神却格外坚定。

　　虽然无瀚对她不好，但是这世上，她只有他一个挚爱之人。

　　到底，她心里还是舍不得，放不下。

　　“你生下来便有自己的使命，如何能耽于情爱！”

　　姑姑见她一言不发，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

　　没了灵珠，最终灵惜无法和姑姑离开，只能留在巫山。

　　她本以为无瀚会追到巫山来取自己的命，没想到三个月过去，他也没有来。

　　灵惜坐在洞中终日痴痴望着山脚。

　　这天，她忽然感觉一阵恶心涌向喉咙，忍不住干吐起来。

　　清极洞。

　　姑姑给灵惜把过脉，神色沉重。

　　“怎么了？”灵惜看着她难看的脸色，不由担心。

　　“你怀孕了。”

　　一句话，让灵惜心中抑郁缓解不少。

　　她低头看着腹中，伸手抚摸着。

　　或许是上天垂怜，她失去了无瀚，却又还给了她一个孩子。

　　姑姑看着她，眼中难掩难过：“惜儿，你若生下这孩子，会死。”

第五章 蚀骨蚀魂之痛

　　灵惜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何？”

　　姑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张了张口，许久才说：“你与别的妖不同，若生下孩子，就会变成一个凡人，同他们一样生老病死。”

　　况且……如今她的内丹也给了无瀚，寿命只会更短。

　　灵惜闻言，心里却止不住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她变成凡人，无瀚是否就会信她，她是否能跟他一起白头偕老……

　　“姑姑，你让我再想想吧。”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

　　姑姑听她这么说，怎么会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姑姑沉沉叹息一声，无奈离开。

　　等姑姑走后，灵惜便立刻偷偷下了山。

　　她要去找无瀚，告诉他，自己有了两人的孩子！

　　刚至山下，她却听见两个猎户闲聊。

　　“这世道乱了呀，听说珈蓝寺的佛子都在抵御妖界时受了重伤，快要死了，我们这些凡人遇到妖怪可怎么办……”。

　　珈蓝寺的佛子……不就是无瀚吗？

　　灵惜听到这话，只觉脑子嗡了一下，一片空白。

　　她来不及思考，忙飞身前往珈蓝寺。

　　等到了后，却见寺里竟真没了无瀚踪迹。

　　灵惜揪住一个小沙弥，急红了眼：“说，无瀚在哪里！”

　　小沙弥吓得声音都在发颤：“住……住持为了救寺中僧侣，被妖界的人抓走了……”

　　一道烟消，灵惜消失原地，直奔妖界而去。

　　妖界接壤黄泉，暮气甚重，凡人在那里只怕撑不了多久。

　　无瀚，你要坚持住，等我来救你……

　　来到妖界，灵惜抓着一只小妖，稍一打听便问出了无瀚的下落。

　　他被妖王关在寒冰地狱。

　　寒冰地狱接通忘川，连妖怪都不能靠近太久。

　　灵惜赶到时，远远就见无瀚已经昏倒在了地牢中，地牢四周都盈满了忘川之水。

　　忘川水蚀魂蚀骨，置身其中便真如处寒冰地狱。

　　灵惜咬牙，下身化作蛇尾，往地牢游过去。

　　这水冷得骇人，一入水，她的眉间立刻覆上了一层寒霜。

　　接着便是蚀骨的疼。

　　从身体到神魂，似有百蚁啃噬，钻心刺骨。

　　灵惜用妖力护住要害，便顾不到鳞片，只能眼见着一点点被溶解

　　疼，太疼了。

　　从前她一点点不舒服都会窝在姑姑怀里让姑姑哄，后来遇到无瀚，她就更娇气了，老是装难受，就想看无瀚紧张她的样子。

　　可此刻她便是浑身都疼得颤抖，却连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灵惜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发现，要不就救不了无瀚了。

　　等她带着无瀚往回游时，更是把全部妖力都用来护住他。

　　回到岸上时，灵惜的下半身已经疼得几近麻木，身子也快要凝结成冰。

　　而尾巴鳞片更是所剩无几，满身被忘川水侵蚀过的皮肉，不是发黑的伤口，就是猩红一片的血。

　　但看着终被她救出的无瀚，灵惜觉得蚀魂蚀骨之痛，都值得。

　　灵惜满身狼狈地回到清极洞，姑姑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只得顶着一身伤照顾无瀚，好在无瀚有她的内丹护体，不然他真要死在妖界了。

　　“和尚啊和尚，这救命之恩，你以后就算不报，可也不许杀我了。”灵惜轻拂过无瀚的眼睫，喃喃道。

　　一想到他曾说要杀她，她心里就一阵钝痛。

　　灵惜又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怀了你的孩子，等我变成凡人，你会娶我吧？”

　　眼前之人仍是静静躺着，没有一丝回应。

　　灵惜看着他干得有些起皮的唇，起身倒了一杯水。

　　她自己喝了一口，嘴对着他的唇轻轻覆了上去，抬眼却正撞上一双漆黑眼眸。

　　灵惜对着他的嘴，立时怔住了。

第六章 杯酒解愁

　　空气凝滞。

　　无瀚的黑眸一瞬变得血红，如入魔一般。

　　灵惜刚要细看，那双眸子又是一片清明，纯澈如水。

　　忽然她被身下之人猛地推开，一时没有防备，被推倒在地。

　　“嘶——”蹭到身上的伤口，灵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耳边传来无瀚冰冷的声音：“常慧师叔说得果然没错，你果真是个恶妖，不仅破坏镇妖塔，竟还和妖界串通一气！”

　　他厌恶的眼神狠狠将灵惜钉在原地，灵惜喉咙像是被人掐住，想解释的话又生生被堵了回去。

　　“你费尽心思接近我，原不过是想从我口中知道镇寺之宝舍利子的下落！”无瀚咬着牙，不知是痛恨灵惜，还是痛恨自己。

　　灵惜的心像是被人拿了一把钝刀子在剐，一刀一刀，鲜血淋漓。

　　她抓住无瀚的袈裟，望着他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舍利，我要真想做坏事，我大可以直接做，为何要刻意接近你，你一介凡人，能反抗我吗？”

　　无瀚却是闭上眼睛，不想再听她的狡辩之词。

　　灵惜无力地松了手，心被人拉着直往下拽，又冷又冰。

　　豁出命将他救回，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灵惜苦笑一声：“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无瀚依旧闭着眼，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一次次的解释，他也从来不曾信过，这次，灵惜真觉累了。

　　罢了，世间诸事，她勉强不来。

　　她便是有通天之能，却又能拿他顽石之心如何？

　　灵惜恹恹转身，离开前挥手布下一层结界。

　　哪怕他对她如此，她仍怕他会再遇险境，毕竟巫山也不是太平之地。

　　而无瀚看着眼前的结界，五指收紧，攥得指节泛白。

　　解释再多，最后还不是要囚他于此，这妖孽果真是费尽心机！

　　另一边，灵惜来到人间。

　　人间热闹无比，可越是喧闹，灵惜心里越感孤寂。

　　走在人群里，她分明与这芸芸众生无异，可在无瀚心中，就是无她容身之地。

　　“卖酒咯，百年女儿红！”小二卖力吆喝，“杯酒解愁，一壶忘忧！”

　　灵惜停住脚步，一股清冽酒香传来。

　　世上又怎会真有酒，平她千里愁，解她万丈忧？

　　灵惜向小二抛出一锭金子：“装酒！”

　　回到清极洞，不出所料，无瀚正打坐。

　　身处石窟，也如端坐莲台。

　　灵惜没有说话，亦不知道能同他说什么，或者说，说了他亦不会信。

　　她拿出方才买的酒，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

　　烈酒入喉，她的手和嘴唇都被苦得发颤。

　　明明酒都喝到了肚子里，却有水珠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灵惜抬手摸上自己脸上湿漉漉的两行，又饮一杯。

　　却又是有水从眼眶跑出来。

　　越喝越凶，心却是越喝越痛。

　　那从眼里掉出的水，沾湿衣襟。

　　她还要再喝，手腕忽然被人强硬地擒住。

　　“铛！”一声。

　　指尖的酒杯掉到了地上，滚了两滚。

　　灵惜醉眼看着眼前的无瀚凄然一笑：“怎么，你也想喝？可你们和尚不能喝酒，你……”

　　她的话到一半，莫名顿住。

　　眼前人此刻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像黑暗被阳光灼穿的洞，冰冷却又带着一丝热。

　　手腕被握得很痛，她想抽出来，可却被他死死钳住。

　　灵惜蹙眉看向无瀚，这个和尚啊，真是好看。

　　好看的令她埋在死灰中的心脏都微微一动，酒气像是由着空气缓缓渗入了心里。

　　灵惜突然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将自己的唇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