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林小姐您好。”杨利伸出了手，“早对您的作品有所耳闻，现在终于有幸一观了。”

林语惊笑着应和。

虽然在国内长大，但距离她出国已经几年了。

国外人习惯了直来直去，很少像国内一句话转几个弯。

而林语惊又一向不太能听懂这些官腔，一时之间难以转换成日常用语。

所以她能做的只能干笑。

杨利又介绍道：“厉寒，这位就是林小姐，有名的摄影师。”

“她的作品通常都是揭露人性，但是却能从中感受到希望与生命。”杨夫人在旁称赞，“现在很少有人愿意涉及这方面了，林小姐年纪轻，却能够克服那些艰苦，属实难得。”

林语惊谦和道：“过誉了，我不过只是将现实拍了下来而已。”

几番寒暄下来，林语惊也跟几人告别，转而去和他人交谈去了。

杨利和夫人相携去观赏，秦厉寒识趣的退开，一个人在展厅里慢悠悠的看着。

展览的照片是经过思虑后摆放的，观赏的路线也是既定好的。

从进门的右手边为起点，绕着整个展厅一圈，直到走至左手边方是终点。

顺序是希望—绝望—渐升的希望。

而展厅的中间却放着一个巨大的画，是个孩童画的。

拙劣青涩的笔触，用彩色油笔图画着一家五口，每个人脸上都是大大的笑容，周身是鲜花与青草。

整个房间都是黑白的照片，这是唯一的色彩。

在这幅画下的备注写着，作者：阿沙卡（5岁），一家五口死于饥荒。

秦厉寒停在了一张照片前，上面是一片废墟，依稀可见房垣的痕迹。

一位戴着面纱的老人坐在废墟之中，眼神没有看镜头，里面一片空洞与麻木。

秦厉寒移开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林语惊。

这五年来，她看的都是这些吗？

脑袋中，昨晚季川的话突兀的响起，不断的盘旋回响。

“这些很有意义。”

林语惊刚结束一番谈话，便听见秦厉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她淡淡的应道。

秦厉寒：“我想，邀请学校来参观更有价值。”

林语惊点头：“您的建议很有道理，我会考虑的，谢谢。”

话落，一时无话。

二人静静的站在照片前，端详着上面那个大眼睛的小女孩。

“恭喜你，实现了你的梦想。”半晌，秦厉寒蓦然开口。

林语惊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涩意：“你也是。”

又是一段沉默。

秦厉寒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指：“这些年，你和季川一直有联系？”

闻言，林语惊偏过了头看他，像是在考究他话里的意思。

男人也转过了身，任她自上而下的打量，脸上是坦然的真诚。

“没有。”片刻之后，林语惊如实的回答。

她出国之后谁也没有联系，谁也没告诉。

说完，林语惊感觉秦厉寒忽然轻松了许多，紧皱的眉心似乎也平缓了不少。

她不愿去想其间的缘由，只默默的移动着脚尖，打算离开。

手腕倏然被人拉住，她回头对上秦厉寒深邃的眸子。

他说：“我……”

第二十一章

“语惊。”

旁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秦厉寒将要说出口的话。

季川走了过来，望着林语惊的手腕笑着说：“秦院，有什么话是非要拉着手说的吗？”

“是的。”秦厉寒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一声笃定的声音，就连林语惊都惊讶了。

季川眼角微不可闻的抽动了一下：“到底什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秦厉寒手下一动，竟拉着林语惊径直往外走去。

季川哪能让他带着林语惊离开，长腿一迈拦在了他的面前。

秦厉寒脸色说不上是好是坏，语气淡漠：“这话你不方便听，留步。”

边说脚步未停，绕过他出了门。

留在原地季川神情顿僵，一股气哽在喉间，化为了怒意卡在心头。

直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秦厉寒才停下了步子。

见他停了，林语惊连语气都没有起伏：“说吧。”

她清冷的嗓音刺得秦厉寒神经一痛，他压下疼痛，与林语惊面对面。

“五年前我说过，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我和你分手了，现在我依然这么觉得。”

秦厉寒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走廊的回响。

“一个五年，两个五年，我需要用几个五年才能等到你的回应？”

看着他痛苦的神情，林语惊心里滋生出了些许难受。

她有点想哭，但是眼眶却是干涩的。

像一片荒芜的沙漠，没有人看见她在悲伤的呜咽。

“季媛呢？”林语惊开口。

秦厉寒皱眉：“她只是个意外。”

“一个在你生命里存活了十年的意外。”林语惊平静的说。

空寂的长廊，二人相对而站，中间不过一臂的距离，却像隔着万重山。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她。”秦厉寒解释，“订婚这件事我原先并不知情。我会解决好的。”

“她是你的未婚妻。”林语惊用了一种陈述的语气向他强调。

“婚姻向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季媛始终是秦教授认定的儿媳妇。你说你等了我十年，她何尝不是等了你十年？希望你不要让教授伤心，不要伤害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沉默以二人为中心开始蔓延，气氛开始凝重。

在这种寂静中，林语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秦厉寒，我曾经很爱，很爱，很爱你。我之所以出国，确实是为了逃避情感上的折磨。可是当我出国后才发现，人类微小的爱情在世界中，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声音很平静，仿若她的灵魂站在了上帝的视角，俯瞰着相对的两人。

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代替她阐述她的想法。

“现在我只想好好一个人生活，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你也有你自己的工作和未来，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语惊看着秦厉寒，他脸上是她形容不出的难过。

可她还是坚持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希望我们下次再见，只是朋友。”

林语惊的话就像一柄锋利的刃，在秦厉寒的心脏上惨无人道的戳刺。

他甚至能够在舌根处尝到铁锈的味道。

在感情的角斗中，太爱的总要退让，之前是林语惊，现在轮到了秦厉寒。

半晌，他抿了抿干涩的唇，闭上了眼睛：“好。”

听到回答，林语惊几乎没有犹豫，抬脚离开了。

她刚走过转角，便听到一声闷响。

林语惊退回到原来的走廊里，只见秦厉寒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二十二章

秦厉寒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白茫。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林语惊走进来，见他醒来愣了一下。

她的手上拿着长长的单子，似乎是刚刚交完费回来。

“医生说你只是疲劳过度。”林语惊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