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渊只是看她一眼，并未再在她面前多留。

　　柳昕若的身旁还留了宫里的嬷嬷侍女随行。

　　“夫人，先去院里安顿吧。”嬷嬷领着她要往里去。

　　柳昕若淡淡点头，没再多看徐齐昭那边一眼，跟着前去。

　　谁料才没走两步。

　　幼童的人影猝然钻过人群，直奔她面前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梁霖儿当即不客气冲上来就朝柳昕若狠狠一推。

　　“你这个坏女人，怎么又跟过来！”

　　“不准你跟我们待一起！你马上滚！”

　　霎时，周遭一片寂静。

　　无数官员女眷皆往这边看来。6

　　似曾相识的场景，可柳昕若此刻却并不觉丢脸，如今对她来说，脸面早已算不得什么，而此刻，当众胡闹，难堪的人恐怕是梁家人才对。

　　果然，徐齐昭在那边脸色骤然铁青，当即踏步上前来。

　　多年的放肆，霖儿根本就没有任何顾忌，还当柳昕若只是当初能任他打骂的人。

　　可此刻，还不等徐齐昭走到面前，当即就有宫人上前来。

　　直接掌掴了霖儿一巴掌。

　　“大胆！小小稚儿，竟如此不懂规矩！魏国夫人也是你能随意打骂的？！”

　　自幼被捧在掌心的梁霖儿哪里受过这样的恶待，当即吓傻了。

　　反应过来后便是大哭起来，他甚至还想冲上前来殴打嬷嬷。

　　被徐齐昭一把拦下，厉声呵斥。

　　“霖儿！”

　　徐齐昭鲜少对梁霖儿说重话，此刻再傻的孩子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一时缩着身子不敢多说什么。

　　“迎珠，将霖儿抱走。”徐齐昭不耐烦下了令。

　　白迎珠没敢多说话，当即抱起霖儿站在一旁去。

　　柳昕若静静看着这一幕，并不说话。

　　而徐齐昭此时也看了过来，对她冷声开口：“莫要跟孩子计较。”

　　这熟悉的话让柳昕若听着发笑。

　　一而再再而三。

　　徐齐昭永远都是让她别计较。

　　可此刻，柳昕若冷冷看着徐齐昭，却是眸色如冰：“若是我非要计较呢？”

　　未料到柳昕若会如此说。

　　徐齐昭的脸色一瞬黑沉下来，他当众责斥：“柳昕若，你在宫里才待几日，莫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侯府的主母，竟连这点宽厚心都没有吗？”

　　柳昕若听着，只觉可笑至极。

　　在徐齐昭的心里，她侯府夫人的身份，似乎就该步步退让，处处包容，即便是所有不公，也该忍着。

　　柳昕若前世忍了一世，今生亦忍了这么久。

　　她忍得已经够多了。

　　视线瞥过去，正好撞见徐齐昭身后，白迎珠神色间的得意之σσψ色。

　　柳昕若心下一沉，往前一步，掷地有声开口——

　　“于公，我如今是御赐的二品魏国夫人，即便是老夫人在此，也该礼我三分！”

　　“于私，我怎么说也是他的继母，是他母亲！子骂母，大邺朝几百年也未有如此先例！”

　　她字字清晰，条理得当。

　　周遭看过来的官员不觉皆纷纷点头赞同。

　　徐齐昭神色冷凝，定定望着她：“那你想如何？我们府上的家事等回府私下处理不好吗？难不成非要霖儿在这里给你当众磕头认错不成？他可是侯府世子，如此折辱之事，等他长大还要如何自处？”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依旧要护着这孩子。

　　柳昕若冷笑，目光落在他身后。

　　“好，侯爷说的是，孩子小不懂事，那便是教养他的大人不懂事！”

　　“霖儿向来是由迎珠照料，既然孩子是童言无忌，那就由迎珠来受罚，可好？”

第16章

　　话音落地。

　　所有人皆看向了徐齐昭身后的白迎珠。

　　白迎珠脸色一变，她脸色发白，震惊看向柳昕若。

　　她不明白，不过短短几日，柳昕若怎的有如此之大的改变……

　　徐齐昭同样震惊，他冷冷打量柳昕若。

　　见她神色间没有让步的意图，眼见着周遭看过来的视线愈发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太监的问询：“陛下问，这边可还有何事？怎的不见各位入行宫安顿？”

　　此话一出。

　　徐齐昭正色，沉声回：“无事，臣等这就入行宫。”

　　“好，晚些要用膳了，还请各位速速安顿。”太监应了声离去。

　　徐齐昭这才看向白迎珠，冷声道：“迎珠，你如何教导小世子的？”

　　见他这态度。

　　白迎珠的心冷了半截，也明白过来了徐齐昭的意思。

　　饶是再不甘，她到底还是缓缓朝柳昕若下跪。

　　“夫人，是奴身未能教养好小世子，冲撞了您，奴身知错！”

　　柳昕若自然知道她这番话并非真心。

　　可她要的，也就是白迎珠表面上的认错罢了。

　　柳昕若淡淡看着她，冷笑：“好，各位在场的大人也都听见了，日后侯府这小世子是好是坏，皆与我无关，乃是迎珠姨娘的教养所致，莫要怪错了人！”

　　语毕。

　　她不管面前的梁家人是何反应，径直跟着嬷嬷踏步入了行宫去。

　　二品夫人的院落是单独安顿的，距离徐齐昭一家人，相隔甚远。

　　“陛下待夫人，倒确实上心。”

　　嬷嬷意有所指说了一声。

　　柳昕若神色平静，没有多说什么。

　　在院里休憩了片刻，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吵闹。

　　柳昕若问：“发生了何事？”

　　嬷嬷匆忙上前来，温声道：“夫人继续休息，无妨的，是外面有人乱闯，被禁卫军拦下来，争执了几句。”

　　“将人赶走即可，莫要多起事端。”

　　柳昕若轻声嘱咐。

　　“是。”嬷嬷应了声，很快离去。

　　一路到了门口。

　　正被禁卫军拦住的徐齐昭脸色难看至极，他指着嬷嬷冷声质问。

　　“柳昕若是我夫人，我来寻我夫人，怎的要拦我？”

　　徐齐昭孤傲了二十几年，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因为来寻自己的妻子被人拦在门口不让进。

　　然而嬷嬷却只是朝他微微行礼表示。

　　“永安侯见谅，陛下有令，魏国夫人住所，任何人不得擅闯，包括侯爷您。”

　　以圣令压下。

　　徐齐昭的脸色更为难看了几分。

　　他定定望着嬷嬷，最终只能咬牙离去。

　　天色渐晚。

　　很快到了晚膳宴。

　　柳昕若的位置被安排在太后身侧，俨然一副跟徐齐昭毫无关系的模样。

　　整场晚膳，她能清晰感知到徐齐昭的怒气。

　　可她全然不在意。

　　直到晚膳结束，她动身要回院里，然而冤家路窄，在园中小道竟与徐齐昭一家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徐齐昭先开了口：“迎珠，你带霖儿先走，我与夫人有几句话要说。”

　　白迎珠眼底泛起深意，到底还是先走了。

　　柳昕若也示意身旁的嬷嬷：“你们先去前边等我。”

　　“是。”

　　待嬷嬷也离去。

　　整个园林小道只剩下她与徐齐昭二人。

　　多年了解，柳昕若先开了口：“侯爷有何话要说？难不成是又想自就下午之事训诫我？”

　　徐齐昭却只是脸色阴沉，静静看着她。

　　良久，他沉沉开口。

　　“柳昕若，你变了。”

第17章

　　等来这么一句话。

　　柳昕若静静回望，扯了下嘴角：“妾身不懂何意。”

　　徐齐昭声音平静，眸色沉沉看她。

　　“你真以为如今傍上陛下，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柳昕若身子一僵，喉咙一时堵住，无从开口。

　　见状，徐齐昭再度开口，冰冷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讽意：“你不过是陛下的玩物，腻了就会丢弃，你以为到那时，你还会有如此的殊荣吗？莫要得意忘形！”

　　他还是没有变。

　　字字句句都如此刺耳。

　　柳昕若攥着手，沉默片刻，她突然笑了出来。

　　“侯爷说得对。”

　　“然而可笑的是，即便是给陛下做个玩物，竟也比做你的侯府夫人有权，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听见这话。

　　徐齐昭满是不可置信：“此等不要脸的事，你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是，我乐意。”

　　柳昕若冷冷看他，见他神色大惊，她只觉心里无比畅快。

　　话及此，她也不再与他再多言，径直离开。

　　……

　　回到院里，已是深夜。

　　柳昕若正要去灭了烛火安睡之时，门口传来叩叩两声。

　　“梁夫人，可睡下了？”

　　磁性低沉嗓音隔着门板传来，柳昕若的心陡然一怔，是谢明渊。

　　睡意当即一扫而空。

　　柳昕若心一紧，动身去开门：“见过陛下。”

　　“朕可有打扰到你？”谢明渊话虽这样说着，可脚步却未停，直接踏入屋中。

　　柳昕若跟上前来，当即倒上茶水。

　　“臣妇尚未入睡，陛下哪里算得上打扰？”

　　谢明渊接过她递来的茶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