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姜云姝一言不发，嘴角挂着还未擦干净的血迹，平添了几分狠厉。

　　她眼神躲闪，往远处张望。

　　我一步步朝着她走去，踩下一道道水痕。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姜江晚照！你想干什么？！」

　　我在她面前站定，倏地抬起了手臂。

　　她惊叫出声：「你连你娘亲都不管了吗？」

　　动作停滞在了半空中。

　　姜云姝见抓到了我的痛处，又扬起了自己的头颅：

　　「哼！我娘说了，要你认清自己的位置，否则——」

　　「啪——」

　　她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上面清晰印着我的指印。

　　「你——」

　　她抬起手就要打回来，却被我一把抓住。

　　「咔哒。」

　　我直接卸下了她的手腕。

　　「啊——」

　　她叫声凄厉，额间瞬间布满汗珠，面颊涨得通红。

　　过了许久，姜云姝才直起肩膀。

　　「晏疾——」

　　一声轻声呢喃。

　　我下意识地回头。

　　随之而来的，是耳畔的一丝微风。

　　我头朝着侧面一偏，肩头传来一阵剧痛。

　　她手中的金簪本朝着我脖子而来，现在斜插在我肩膀上。

　　见我躲过，她眼中的恶毒愈发深了。

　　「晏疾——」

　　同一个招数还想骗我？！

　　我右手往前一推，右脚猛地一抬。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破空的声音。

　　「唰——」

　　「娘娘！」

　　夏竹猛地朝我扑来。

　　中途似是被什么绊了一跤，没能将我推开。

　　我在她的力道下扭头转身，一只乌黑的箭矢径直朝着我而来。

　　带着巨大的力道笔直地扎进我的心中。

　　心脏像是立刻被撕成了两瓣。

　　身体再也无法支撑住，朝着后方倒去。

　　眼前闪过一道模糊的影子，拉住了即将落水的姜云姝。

　　我重重地跌在了地上，立刻失去了意识。

第9章 梦魇

　　我似乎被梦魇住了。

　　额间不停地冒着冷汗，眉心皱得可以夹死蚊子。

　　恍惚间，我感受到一阵温热的触感。

　　似是有人用温水浸湿的毛巾轻轻擦去我的汗水，身上有着淡淡的青竹香。

　　这种香气一下子勾起了我脑海中深层的回忆。

　　那是天启九年，我刚嫁给陆晏疾的时候。

　　他不过是一个刚从普济寺回来不久、丝毫不受宠的皇子。

　　皇上连封号都懒得替他想，随意在书中一翻，指着其中一个字说道：

　　「就它吧。」

　　那是一个闲字。

　　闲王府离皇宫极远，占地面积最小。

　　甚至只有三分之一个宰相府。

　　府上下人十五人。

　　除去看门跑腿小厮，他的身边只留有一人侍奉。

　　还是因为我嫁过去了，才多采买了一个婢女。

　　叫做采薇。

　　采薇是被她娘以二两银子卖入王府的。

　　她陪着我和陆晏疾跌跌撞撞走到了夺嫡前夕，却被一只利箭夺去了性命。

　　我甚至来不及好好安葬她。

　　婚后，我与陆晏疾两人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倒也顺畅。

　　直到一日我被一阵竹香味吸引。

　　我循着香味来到了王府的一处竹林。

　　却冷不丁撞上了半蹲在竹林里的陆晏疾。1

　　他没有穿着宽大的皇子制式服装，而是一袭水墨色紧身衣袍。

　　腰间一条天青色绦带，将腰身勾勒得分外纤长。

　　我有些慌张地行礼：「王爷，妾身不知王爷在此，惊扰——」

　　话音未落，他已经来到我面前。

　　牵起我的手，掌心火热的温度不断地传到我冰冷的手心。

　　「江晚照，你来得正好。」

　　他指着几节放在火堆中的竹子说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我好奇地望了望，竹身碧翠如玉。

　　深深吸了口气，有淡淡的竹香和糯米香。

　　「王爷可是在烹饪？」

　　陆晏疾轻笑：「没错！这是南疆国那边的特色，叫做竹筒饭。」

　　他蹲下身去，从种取出一节表面焦黑的竹筒。

　　一道刀光闪过，他用匕首劈开竹筒，露出里面的模样。

　　顿时那股清香扑鼻而来。

　　米饭被竹膜所包，上面铺着猪瘦肉，看起来很有食欲。

　　陆晏疾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双竹筷，递到我手中，眼神中满是期待：

　　「来，尝尝。」

　　米饭软糯可口混杂着竹香，让人回味甘甜。

　　「好吃。」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毫不避讳地取走我手中的竹筷，夹起一片瘦猪肉送入口中。

　　心脏在那一瞬间停了一拍。

　　「嗯，果然美味！」

　　「可得好好赏赐那个小厮！」

　　我慌乱地垂下头，点头附和。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失态。

　　从那之后，陆晏疾常常带着我躲在竹林里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许是因为他是在寺庙中长大的缘故，他身上没有那股皇室贵胄的傲气，脾气也非常平和，从来不曾打骂过下人。

　　久而久之，那片竹林似乎成为了我俩的秘密基地。

　　他会在那里跟我说寺庙里的小和尚是如何偷偷克扣他的口粮，如何把打扫佛殿的活都甩给他做，如何在背地里悄悄把皇家下拨的善款盗取。

　　幸而他聪明机警，牢牢抱住了方丈的大腿，才能够顺顺利利地长大。

　　这个时候，我会坐在竹林下的石凳上，任凭他的脑袋架在我的双腿间。

　　耐心细致地为他揉捏太阳穴，为他舒缓疲惫。

　　回到了京城的陆晏疾，每一天似乎都很忙碌。

　　常常他的故事还没说完，就已经沉沉睡去。

　　我会贪婪地扫过他的每一寸眉眼，从眉骨经过他的鼻，最终落到他的唇上。

　　夕阳余晖透过竹林罅隙洒下点点金光落在他的唇上。

　　我似是被其蒙了心智。

　　屏住呼吸，一点点往下靠。

　　明明只有几十公分的距离，我却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然后一触即分。

　　脸颊一瞬间染上红粉，我死死地咬住下唇，将眼睛闭住，后背依靠着竹子假寐。

　　也就没有注意到，原本闭着眼睛的陆晏疾在那瞬间倏地睁开的双眼。

第10章 似梦非梦

　　耳畔充斥着阵阵嘈杂声，不时就传来不同人的说话声。

　　将我从过去的回忆中拉扯出。

　　我似乎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睁不开眼睛，却偶尔还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姜江晚照还没醒吗？」

　　「回贵妃娘娘，还不曾。」

　　「知道了，你下去吧！本宫想要单独跟她说说话！」

　　「...是。」

　　脚步声渐渐离我的床越来越近。

　　是帘幔被掀起的声音。

　　「哼，她倒是命大，正中心脉居然还不死！」

　　「娘娘放心，太医不是说了吗？就算她这次不死，怕是也活不久了。」

　　我仔细辨认了许久这个声音，才恍然间想起，ȵ ɱ ʑ ȴ这是姜云姝身边的宫女。

　　「晏疾对她倒是心软！」

　　姜云姝的声音带上了厉色：

　　「特意用了灵山雪蛤来救她！」

　　随后，声音中又多了几分犹疑不定。

　　「碧莲，你说该不会蛊虫没效果吧——」

　　我心神剧震，若不是此刻是昏迷状态，我怕是定会漏了陷。9

　　「娘娘，那可是夫人精心培育二十年的圣蛊！算算时间，自娘娘进宫以来，已是一年有二月，蛊虫定然是生效了！」

　　「否则，皇上怎么会险些杀死她呢！」

　　「当时皇上可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救娘娘您啊——」

　　她们说的话一句不落地传入我耳中。

　　夫人？圣蛊？

　　难道陆晏疾是被她控制了？

　　姜云姝满意地笑了笑：

　　「不错，晏疾现在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人，想来是我多心了。」

　　「只是，姜江晚照活在世上一日，我便一日不安心，还是送她早些上路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我从娘那里讨来的碎心粉，你给她灌下去。这样一样，不出三月，她自然会暴毙而亡！」

　　「哪怕是太医来查，也只会将死因归咎到这次心脉受损上。」

　　「是。」

　　门「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