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婳的衣襟被他扯松，露出白皙的肌肤。

然而卫卿婳仍在挣扎，衣服又下滑了些，却见她曾经白嫩无暇的肌肤上，满是火烧过的疤痕。

恍若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沈霖君瞬间清醒了，颤抖着抚摸着伤疤，不复当初的滑嫩。

沈霖君想起卫卿婳坐在冷宫大殿中哀毁骨立的模样，帮卫卿婳理好衣襟，停手退开。

本就虚弱的卫卿婳此番挣扎，举动过于剧烈，只觉一口血腥气已经顶到嘴边喷薄欲出，被她强行压下。

若是当着沈霖君的面吐了血，只怕又会被他逼着以那样的方式喝药。

无意间又伤害到卫卿婳，沈霖君仓皇无措，可他实在不能放任卫卿婳一心求死的模样，遂开口了：“月儿放心，咱们的孩子没死，我把他换出宫了，你好好喝药，待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原本早已心如死灰的卫卿婳，听到这句话陡然激动起来：“你还敢提孩子？！你三番两次的害他！甚至不想让他平安诞生！现在他已经死了还想利用他？！你不配为人父！你这个畜生！”

沈霖君皱了皱眉，明白卫卿婳已知道顾盼烟小产的真相了，但看着卫卿婳凄惨的模样，他无暇与顾盼烟计较。

沈霖君慌忙叫着太医，一边轻柔抚着卫卿婳的背部。

卫卿婳疯狂的挣扎着，血还是没能压住，从嘴角溢出。

沈霖君一阵心疼，双目赤红。

眼看着如此下去太医无法施救，沈霖君只得强硬道：“你若想卫家众人继续当孤魂野鬼就继续闹！”

卫家是卫卿婳的软肋，果然她一听到卫家就安静下来，怔怔看着沈霖君。

见此，沈霖君软和了语气：“你好好养身子乖乖喝药，待你好了，朕就替卫家重建坟茔。”

卫卿婳又恢复了提线木偶般死寂的模样，缓缓点了点头。

看卫卿婳开始配合太医医治，沈霖君轻舒了口，又忧心她伤神太过，今日无法安然入眠，遂召来了太医：“贵妃今日劳神，可否喝些安神汤？”

“少喝些倒也无妨，只是此物于身体虚弱之人或是幼儿……到底是药三分毒，喝多了便会心脉受损。”

两人讲话并未避开卫卿婳，她又想起了那个惨死怀中的孩子，跌跌撞撞跑下床，又因站不稳跌倒在地。

她看着太医声如泣血：“安神汤喝多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顺着卫卿婳的话，沈霖君也想起了那个换进宫的太子，心沉到谷底，只怕要尽快带卫卿婳去见换出宫的孩子了。

沈霖君给太医一个眼神，让他退下。自己则扶起跌倒在床边的卫卿婳，柔声安慰：“你若惦记那个孩子，明日我带你出宫去求高僧为他超度一番可好？现在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沈霖君的话卫卿婳无动于衷，她反握住他的手臂，指甲狠狠陷入沈霖君的皮肉，满带哭腔开口了：“我的孩儿去时脸色青紫，是不是心悸而亡！是不是安神汤喝多的缘故！你放纵顾盼烟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犹如千万只蚂蚁啃咬着沈霖君的心，沈霖君看着卫卿婳的模样心痛难耐。

看着卫卿婳再度情绪失控的模样，沈霖君只得威胁道：“那个孩子连同卫家人一道丢在看乱葬岗，你若不想他们死后不得安宁，就乖乖歇息，明日朕会派人给他们立往生牌。”

此话给了卫卿婳一线希望，她陡然沉寂下来，扯了扯嘴角，别开脸不再看沈霖君。

第十八章

天刚亮，沈霖君就和卫卿婳一起微服出宫，到了灵隐寺。

沈霖君履约替卫家和那个孩子立了往生牌。

卫卿婳看到往生牌的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祭拜之后，便在往生牌前长跪不起，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的心酸委屈一并诉说。

沈霖君见状，默默退了出去，虽然卫卿婳哭得让他心疼，但此刻的卫卿婳至少是鲜活的，并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

沈霖君等至午时，依然不见卫卿婳出来，强行将她拉出来用了斋饭后，带着卫卿婳离开了灵隐寺。

载着沈霖君和卫卿婳的马车摇摇晃晃在一户人家停下。

沈霖君带着卫卿婳下马进了这户人家。

家中只有一个妇人伴一个婴孩，见到两人进来，妇人标准地行了个宫礼，在沈霖君的示意下，抱着孩子靠近卫卿婳。

原本抗拒的卫卿婳却在看到孩子的一瞬心肠软了下来。

这个孩子的年龄瞧着与自己的儿子一般大，甚至比死去的废太子更像她、更像卫家的孩子。

或许母子连心是真是存在的，孩子一看到卫卿婳便笑了，伸出手要她抱。

卫卿婳接过襁褓，轻轻掀开，这个孩子脚底竟有一块鲜红的胎记，卫卿婳顿时泪如雨下。

凡是有卫家血脉的男孩，脚底都会有这样的胎记。从前的太子手脚上疤痕遍布，她只当是胎记被疤痕遮盖了。

但此刻，她终于明白过来……她的亲生儿子还活着！

卫卿婳泪眼朦胧抱着孩子痛哭，孩子藕节般白嫩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正好擦去了她的眼泪。

卫卿婳感觉干涸的心又注入一汪清泉，心底竟难以抑制地对沈霖君生出一丝感激之情，又迅速被她压住。

沈霖君轻舒一口气，此刻他无比庆幸，还好他将孩子替换出宫。

当初他厌恶卫家血脉，也格外厌恶这个有着卫家胎记的儿子，又不忍心杀了卫卿婳和自己的亲骨肉，便将其送离至宫外，眼不见为净。

还好，当初一念之差，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看着依偎在一起的母子俩沈霖君轻声开口了：“我给他取名平安。”

“平安……”卫卿婳低喃着这个名字，面对沈霖君头一次软和了语气：“多谢。”

这还是卫卿婳头一次待自己如此温柔，他自觉找对了方式，柔声道：“过两日我们把孩子接回宫可好？”

平安看着露出浅笑的卫卿婳咯咯直笑，蹬开了襁褓。

看着这个无忧无虑强壮健康的孩子，卫卿婳想起那个惨死在冷宫的太子。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的儿子和我一起死在了大火里，就让平安在宫外吧。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一生平安和顺。”

沈霖君听到卫卿婳的话心中一痛，可卫卿婳不欲理他的模样，堵住了他开口劝慰的话。

沈霖君出了屋子，将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不远处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走至隔壁人家，看到气势不凡的沈霖君还多打量了眼。

沈霖君注意到她的视线，回望过去。

两人衣着普通，可律周沈霖君却被阳光一闪眼睛，发觉孩子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锁。

沈霖君与卫卿婳一同长大，对她从小佩戴的金锁十分眼熟，这独特的形状只有卫家的金锁才有。

担忧这是卫家逃出的遗孤，沈霖君当即准备派人抓捕，却又想起卫卿婳就在屋里，连忙止住了。

他低声吩咐人将金锁买下，顺便试探一番。

随从动作很快，金锁不消片刻便出现在沈霖君手上。

其上刻着的却是卫家家徽和卫卿婳的名字，沈霖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金锁哪来的？！”

随从早已问清楚了，低头取出一张纸，正是妇人的交代。

一个熟悉的村庄出现在沈霖君眼前——那是他被收留的猎户村。

再往下看去，金锁被妇人买回的时间，正离秋狝不久！

沈霖君全然明白了，救下自己的人竟然真的是卫卿婳！

第十九章

明白顾盼烟做了什么，沈霖君耗尽了对她的耐心。

但顾盼烟背后站着云麾将军，不能任由他随意处置。

此时有了人证物证，沈霖君连忙让暗卫去猎户的村中再探查一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