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我们在楼下打雪仗，所有人都那么开心。”

“可我回家之后，她骂了我。”

“明明我很小心的没有弄脏衣服，我还以为是有小朋友来家里告状了，可不是。”

“她骂我不体谅她，只会在外面玩，不知道她工作有多辛苦，可我明明也将家里都打扫干净了……”

她眼神空洞地直视着前方，语气没有起伏。

那个时候，她才十岁。

陆景时是知道她在家里过的是什么生活的。

只是他只是一个外人，除了安慰，他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听叶凝烟再说起这些，他只觉得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难受得紧。

“凝烟，这不是你的错……”

他抓住她的手。

她戴着厚厚的手套，他只能抓得更紧。

他想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她，哪怕能让她感觉到一点点安慰也好。

“现在，你已经摆脱了她的控制，你生活得很好，不是吗？”

叶凝烟眨了眨眼，转过头来看着他：“我不是想跟你诉苦。”

她抽回自己的手，起身往前走。

陆景时紧紧跟着她。

滑雪场的场地很大，叶凝烟一路往前走，走了有大概五分钟，一直到初级雪道的入口她才停下来。

她再次看过来，眼睛里已经重新有了光亮。

似乎刚才那个没有什么生气的人并不是她，只是他的幻觉。

陆景时想起她的病，想问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心脏用力撞击着胸腔，闷痛。

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叶凝烟先开了口：“陆景时，我想说的是，我不是正常人，这样，你也还要喜欢我吗？”

第19章

她这样直接说出来，陆景时反倒松了口气。

他笑着将怀里的玫瑰塞进她怀中：“我知道你的病。”

他垂眸看着她，正巧有风吹过，将她耳后的头发吹乱了几分。

他抬手将她的头发理好：“你只是生病了，跟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

可是我发病的时候很可怕。

叶凝烟很想这么说，可看着他眼底细碎的光芒，这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冻红的脸，他将她的围巾往上拉了拉：“不要有顾虑。”

“不管你最后选不选择我，我都希望你不要因此否定自己，好吗？”

像是枯树抽出新芽，叶凝烟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注入了一股活力。

她低头将脸埋进围巾里，传出的声音有些闷：“不是说要一起滑雪吗？你教我。”

“好。”

两人换了滑雪服，进了初级雪道。

这里坡度平缓，不会有什么危险。

叶凝烟踏着滑雪板，一步一步走得格外艰难。

陆景时就跟在她三步远的地方开口指导。

“要学滑雪，就要先学会怎么摔，你注意看我的动作。”

他说着，示范着摔了两次，还一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看上去还挺简单的。

但叶凝烟上手的时候才知道，有些动作不是看会了就等于会了的。

可能是对摔跤有着本能的畏惧，她总是在坐下去的那一刻犹豫。

一连摔了十几次，她也没有找到要领。

最后，她坐在雪地里：“算了，不学了。”

这几年她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对一件事情产生抵触的时候，最好及早放弃，这样才不会浪费了时间还坏了心情。

陆景时点头：“好。”

这个旅游度假区外围还有不少娱乐项目，两人几乎全都体验了一把。

一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叶凝烟还有点意犹未尽。

陆景时将她送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她手里还抱着一杯热奶茶。

就在她要进入酒店的时候，陆景时突然叫住她：“凝烟。”

她回头看他：“怎么了？”

“你是会一直待在哈市，还是马上就会去其他的地方？”

陆景时皱着眉，情绪似是有些低落：“会议完成，我这两天就要回星城了。”

如果可以，他当然是想花更多的时间陪在她身边。

叶凝烟愣了一下：“我会去其他城市逛逛。”

陆景时知道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心里也没有多少失落。

“快要过年了，如果你不回星城，那我就去找你。”

是啊，又要过年了。

叶凝烟晃神。

这三年来，她一直都在外面自己一个人生活，过年的时候也是冷冷清清。

可是，她不愿意回星城。

这座城市有着她太多不想回忆的往事，甚至提及，心里都像是压了一大片乌云。

她点头：“那到时候你来找我。”

说完，她摆摆手就进了酒店。

陆景时一直看她上了电梯，才转身离开。

得到过年能去找她的允许，他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今天她坦白了她的病，对他也没有了那种排斥疏远的感觉。

这是一个很好的发展。

等他回到自己酒店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路灯下站了一个人。

陆景时走近，才认出来是姜时宇。

他们只是见过一次，并不熟。

所以他脚步没停，直接就要从姜时宇面前走过。

但姜时宇出声叫住了他：“陆景时，我在等你。”

他身上背着一个背包，脖子上的相机换了一个。

陆景时没有什么交谈的欲望：“找我？我想我们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能聊的。”

“没有吗？有关叶凝烟的事情呢？”

第20章

酒店二楼的咖啡厅里，陆景时与姜时宇相对而坐。

“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姜时宇笑了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给你送照片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将照片放在桌上，指尖抵着将其推到陆景时面前。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凝烟。”

陆景时眉头微挑，垂眸去看桌上的照片。

只一眼，他就将照片拿了起来。

只见照片之中，甜品店的灯光昏暗，背景中满是各种各样的可爱装饰，看上去有些暧昧。

叶凝烟坐在那里，直视着前方，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而他，就坐在她身边，偏头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姜时宇见他看得入神，轻轻敲了两下桌面：“你记得当时那个位置对面是什么吗？”

陆景时一愣，抬起头来看着姜时宇。

然后，他就想起来，当时的座位，在他和叶凝烟的对面，也就是姜时宇的背后，是一面玻璃。

所以，当时的叶凝烟，是在看玻璃上倒映出的他？

心脏止不住的狂跳，他压了压嘴角：“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姜时宇没看他的表情，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一个相册：“送你。”

“送我？”

陆景时疑惑地翻开相册，才发现里面都是叶凝烟的照片。

不同风景，不同的表情，但无一例外都是她。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第一张照片上。

看背景是在一艘水面上的船上，岸边的灯光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而叶凝烟，就坐在船头，扭头看过来，表情还带着迷茫。

她穿着白色的纺纱裙，裙摆微微波纹一般漾起，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子。

姜时宇看着他的表情：“你也喜欢这张？”

“这是我给她拍的第一张照片，也是最自然灵动的一张。”

“见她的第一面，我就对她有了好感。”

闻言，陆景时表情肉眼可见的紧绷了起来。

姜时宇笑了一声：“别急，等我先说完？”

“借着让她给我当模特的借口，我跟她认识了，接触之后，我发现她喜欢旅游。”

“意识到这是我的一个机会，我以作伴的理由，经常和她去同一个地方。”

“我本以为，我跟她能擦出什么火花，但是我错了，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朋友。”

“我是一个摄像师，最擅长捕捉人的情绪。”

“很快我就发现，她的情绪总是变得很快，上一秒她可能还在开心，但下一秒就会不知道想到什么而难过。”

“我立马明白，我永远走不进她的内心。”

“给你们拍摄合照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她而言，是特别的存在。”

他抬了抬下巴：“这些，是这一年我为她拍的所有照片。”

“全部给你，就当这一年来，你没有缺席她的生活。”

陆景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又酸又涨。

姜时宇像是完成了一个什么任务，长舒一口气之后起身就走。

陆景时坐在那里，翻着相册看了很久，才回了酒店房间。

听了姜时宇的那些话，他真想直接飞到叶凝烟的身边将她抱进怀里。

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就只剩下对她的心疼。

这三年来，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外，走遍她想去的所有地方，一个人疗伤。

只要想到这些，他心里就疼得不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叶母的消息。

他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叶凝烟的电话。

“凝烟，其实这几年，阿姨一直有在想你。”

第21章

听到这句话，叶凝烟很久没有出声。

陆景时突然懊悔起来。

他不该头脑一时一热，就跟她说这样的话。

可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正想着要说些什么解释一下自己的用意，想说自己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