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果利云霆再好好看一看，就会发现，陆语已经死了。

　　那一丝微弱的生命力，并不属于她。

第18章

　　老军医瑟瑟发抖，生命检测仪上是一条长长的直线。

　　“殿、殿下……陆上将真的已经死了……”

　　“不可能！”

　　回应他的，是利云霆暴怒又果决地否定。

　　“她还活着！她还有呼吸，她怎么可能死了？”

　　老军医弓着腰，唇边的山羊胡子和身体一起颤抖，他抬手擦擦额头上不断涌出的冷汗，斟酌着开口：“的确匪夷所思。”

　　“但陆上将真的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是她腹中的胎儿。”

　　一瞬寂静。

　　利云霆满腔怒火顷刻熄灭，整个人如被冰水兜头浇下，他的眼眶倏地红了，目光中满是错愕，他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床上的陆语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她躺在那里，与安睡无异。

　　他刚刚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可现在去告诉他——

　　他的妻子死了，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陆语死了？

　　利云霆双眼通红，缓慢而机械地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团湿棉花，胀痛、σσψ窒息、无法摆脱。

　　许久，他脚步踉跄地走向床边。

　　声音微弱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她单独待会儿。”

　　众人散去，利云霆轻手轻脚地躺在另一边床上，小心地伸出手臂搂住了陆语。

　　他蜷缩着，凑过去，眼角滑落的泪水打湿了陆语耳边的假发。

　　他的手颤抖着下移，停留在她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一缕薄弱的生命力的回复。

　　利云霆哽咽着，泣不成声。

　　许久。

　　他抱着陆语，轻吻她的额头，语气低沉又坚定。

　　“陆语，我们回首都星，那里有最好的医疗条件，我一定会让你和孩子活下去。”

　　说完，他立即起身，命令下属准备星舰。

　　“准备返回首都星，另外，通报整个星际，我找到了陆上将，她重伤，但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下属动作很快。

　　星舰上配备了目前最好的医疗团队和医疗器械，可以最大程度上规避，返回首都星途中陆语可能遇到的风险。

　　利云霆守在陆语身边，寸步不离。

　　她浑身被透明的管道和电极覆盖，这些管道为她不断输送着维持生命的能量、营养物质和药物。

　　利云霆坐在她身边，静静地注视着她苍白的面颊、和毫无血色的嘴唇，他发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她。

　　她很漂亮，有家族遗传的英挺鼻梁，面部线条凌厉流畅，美丽却不娇弱。

　　只是她现在躺在这里，又平白多了一股破碎感。

　　利云霆心中一阵刺痛。

　　如果他能在父皇怀疑她的忠诚时为她辩解就好了，如果他能在父皇让他离婚娶执政官的女儿时拒绝就好了，如果他相信她……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他握住陆语的手，贴在自己额头，沉重地俯下了身。

　　“陆语，求你，醒过来。”

　　星舰在首都星停靠。

　　舰桥展开，利云霆大步走下，他冷冷地注视着早已等候多时的执政官，冷声问：“执政官阁下，您有什么事吗？”

　　执政官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地朝利云霆行礼。

　　“殿下，皇帝陛下听说您找回了陆上将，特地让我在这里等您，请您带着陆上将一起去觐见。”

　　利云霆面不改色，一口回绝：“陆上将现在身体状况很差，待她好转，我自会带她去拜见父皇。”

　　说完，他便要径直离开，却被执政官伸手挡了下来。

　　“殿下，只能是今天。”

第19章

　　利云霆双拳紧握，冷睨着眼前这个看似低眉顺眼、实际包藏祸心的老人。

　　“好。”

　　他冷笑一声，重新返回星舰，收起舰桥，在执政官诧异的目光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将星舰，开进皇宫。”

　　“什么？”执政官惊愕地睁大双眼。

　　星舰却在他面前旱地拔葱、径直起飞。

　　下一秒——

　　“轰隆！”

　　皇宫方向爆发出一声巨响，星舰在皇宫宽阔无垠的草坪上留下两行滑行的深坑。

　　舰尖直指皇宫大殿，又在即将碰撞时停住。

　　利云霆带着肆意释放的精神力威压，缓步走下舰桥，宫人和侍卫跪了一地。

　　他抱着陆语一步步走进皇宫。

　　“父皇，儿臣携妻子陆语，前来拜见。”

　　皇帝依旧隐匿在光影之后，身形看起来格外巨大，他双手撑着权杖，许久没有说话。

　　利云霆抱着陆语，笔直地站在大殿中央，不卑不亢地直视皇帝。

　　这是他第一次反抗父权与皇权，也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一定要争取的东西。

　　“陆语战功赫赫、又有民心所向，她的威望已隐隐凌驾于皇权之上，她死了远比活着更好。”

　　“孩子，这柄悬在皇位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彻底陨落，你难道，要将它重新塑造吗？”

　　“皇权，是脆弱的。”

　　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孤独又寂寥。

　　“父皇，儿臣并不畏惧，她是儿臣的妻子，腹中还有儿臣的孩子，更何况，我找到陆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星际，她只能活，也必须活。”

　　说完，利云霆带着陆语离开了皇宫。

　　回到庄园。

　　那里早已聚集了一大批民众，全星际最顶尖的医疗团队随时待命。

　　当利云霆抱着陆语出现的时候，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主动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等候多时的医疗团队鱼贯而出，将陆语送进早已准备好的诊疗室。

　　一台台先进的仪器连接陆语的身体，医生们严谨有序地记录着她的各项身体指标，但无一不神情凝重，眉头紧锁。

　　利云霆被隔离在透明舱门外，背在身后的双手，紧张地握起了拳头。

　　经历了长达九个小时的检测与会诊，专家们给利云霆出具了一份详细的报告书。

　　“殿下，陆上将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太乐观。”

　　利云霆强装镇定，接过专家递来的报告书，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每一行都触目惊心。

　　“经检测，陆上将在之前的战役中遭受了严重的外伤打击，正常来讲进行手术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

　　“但现在除了胎儿，陆上将的身体组织都已经停止了生长，伤口恐怕不会愈合。”

　　听着医生的话，利云霆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陆语胸口那道触目惊心的贯穿伤、和影像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