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皱眉看着溅到他鞋面上的一滴血渍。

这滴鞋面上的血，让他的心突然烦躁起来，没有了观看的兴致。

萧衍冷冷的朝一旁的侍从吩咐：“让她痛够一天一夜，再给解药。”

说完，萧衍转身离去。

一旁的侍从都心生不忍，这可是西域最烈的奇毒，中毒者如万蚁噬心，浑身骨头血肉都似被拉扯分离，剧痛无比。

这样的痛楚，萧衍要云舒受够一天一夜。

等云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她身处一间柴房，被随意的丢在草垛子上。

残余的蚀骨之痛，还让她浑身止不住发抖。

门突然被推开，云舒犹如惊弓之鸟，刹那脸色煞白。

一个婆子走到云舒面前，丢下几件衣物，命令道：“把衣服换上，跟上来。”

云舒颤着手，抖开衣服一看，心头一紧。

这些薄纱衣物，分明是乐伶戏服。

云舒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中。

她咬牙垂眸半响，终究不敢违逆萧衍的意思，红着眼穿上这羞辱人的衣物。

云舒跟在婆子身后，来到一处宴会厅。

里面觥筹交错，灯火通明。

云舒一走到门口，屋内突然一静，所有的目光朝她看来，大部分竟都是她以前认识的公子小姐。

一声嗤笑响起，京城有名的纨绔郡王赵谅摇着扇子：“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阵阵笑声响起。

云舒低下头，死死攥紧了手。

这赵谅以前调戏她，被她当众羞辱过，眼下必会报复回来。

赵谅摇摇晃晃站起来。

指着云舒大声道：“既然云小姐穿着乐伶的服饰，不如就弹奏一曲助兴吧！摄政王觉得如何？”

霎时，云舒望向萧衍。

却只见他眼中盛满轻蔑，淡淡道：“有何不可。”

云舒心中一痛，下意识缩起了手。

她的手，早被狱中刑罚弄残缺了。

如何能弹琴助兴？！

可不等她多想，婢女已经在大厅内摆好了琴桌。

云舒只得上前，硬着头皮伸出手。

一阵议论响起：“快看，她的手好丑……”

曾经云舒的一双手，十指纤纤宛如白玉，如今却遍布疤痕，小拇指还奇异的弯曲着。

萧衍冷眼看着，目光却不由落在云舒那双手上，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云舒沉默的颤着手抚上弦，锋利的琴弦刺破指尖，钻心的痛，从指尖蔓延至心脏，最终曲不成调。

宴会厅内顿时一片哄笑。

“天呐，她还师从亡故的贵妃，这弹得什么东西？”

这些讽刺又嫌弃的话，响在云舒耳边，让她麻木的心也忍不住一揪。

她沉默的拨捻着琴弦，艰难的弹完一曲。

突然，一个元宝砸到了云舒的身侧，赵谅哈哈笑道：“云大小姐虽然弹得难听，好歹也给咱们添了乐趣，本郡王赏你了。”

云舒望着眼前的元宝，僵住了身子。

可接着，公子小姐们笑闹着响应。

他们纷纷抛出碎银，好似她是街头卖艺的下九流。

“跪下领赏吧。”赵谅高高在上的睥睨着云舒，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第三章

云舒想拒绝，可是……如今的她拿什么来拒绝这来自郡王的羞辱？

她早就不是京城贵女云舒，而是人人都能欺辱的罪人云舒。

云舒浑身颤抖，最终屈膝下跪，轻声道：“是，谢公子小姐们赏。”

随即，她毫无尊严地膝行着捡起散落一地的碎银。

每捡一个，尊严便碎裂一分。

周围一片讥笑，她只垂着头，专心拾捡着地上的碎银。

不知间，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熟悉的蟒纹靴。

头顶一声熟悉的讥讽响起：“云舒，落到如今的下场，后悔吗？”

云舒一抬眸，就看见了萧衍。

却在下一刻，仿若火烧般，她迅速垂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云舒头伏地，谦卑无比：“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我知道错了……”

尽管林月清的死，从头到尾都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她也不敢再辩驳萧衍。

上一次辩驳，她在狱中换来了六种新的刑罚。

小拇指便是那时断的。

见她这幅样子，萧衍心中却腾地一下，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轻扯嘴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你好几年没见过你的幼弟了，对吗？”

云舒浑身一颤，她的弟弟云墨燃，是如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猛然抬头，急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入狱认罪，就放过他的。”

见云舒有了反映，萧衍才觉得有些意思。

他望着云舒，幽幽残忍道：“你记得回云家给他收尸。”

宛如一阵惊雷，在云舒脑中炸开。

“你说……什么？”

萧衍瞥了一眼云舒，看着她红了的眼眶，才觉得解恨。

他冷笑着转动着手中酒杯，不愿再透露更多。

云舒心中焦急，再顾不上云多，起身就朝外奔去。

跑到云家门口，恰好遇上了管家钟叔。

“大小姐，你回来了……”钟叔瞬间老泪纵横，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几乎哽咽难言。

云舒却慌乱无比：“墨燃呢？快带我去看看他。”

钟叔忙给带路，领着她到了一处房间前，推开门，云舒就看见躺在床上闭着眼的苍白少年。

泪瞬间漫上眼眶，云舒踉跄的扑到云墨燃的床前。

轻握着他的手，低声喊道：“墨燃，是姐姐，姐姐回来了……”

云墨燃艰难的睁开眼皮，看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咳出一丝血迹。

云舒心中一惊，呢喃道：“怎么就病的这么严重？”

一旁的钟叔叹了口气，哀恸道：“少爷这病，除非找到玖鹤神医，不然怕是……”

玖鹤神医，常年游历在外，不知所踪。

不过，他偏偏是萧衍的好友。

云舒险些崩溃，萧衍早就恨透了她，如何会帮忙？

可她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弟弟，咬牙道：“钟叔，我去想办法，拜托你照看好墨燃。”

钟叔点了点头，云舒转身就回到了摄政王府。

天边已经破晓。

云舒等到了刚下朝回来的萧衍。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萧衍身前。

凄声哀求：“摄政王，求求您，帮我找找玖鹤神医，求求您了……”

说完她就一个接一个头的往下磕。

萧衍垂眸望着眼前跪地磕头的云舒，压着心口莫名的怒火冷笑道：“云舒，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帮你？”

云舒一怔，如今她还有什么筹码跟萧衍谈条件？

她颤声道：“只要摄政王愿意帮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萧衍挑眉：“什么都愿意？”

云舒心尖一颤，想起弟弟，攥紧拳头，点了点头。

萧衍寒光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在他的示意下，一旁的侍从递过来一张纸。

萧衍随手一扬，那张纸就轻飘飘的落到了云舒眼前。

最上面，两个大大的奴契二字，刺痛了云舒的眼。

接着，萧衍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签了它，本王就帮你！”

第四章

奴契，意味着她将永失自由身，从此成为萧衍的私人财产，任他随意打杀变卖。

云舒眼前一片模糊，浑身上下俱是悲郁。

她捡起那张薄薄的奴契，手抖得不行。

萧衍淡淡道：“你可以慢慢考虑，就是不知道你弟弟能等多久？”

说完，他抬脚就走。

云舒心口一缩，忙在萧衍身后哑声喊：“我签……”

一旁的侍从立刻递上一支沾了墨的毛笔。

云舒接过，羊毫笔在手中犹如千斤重，压得她胸腔憋闷喘不上气。

想起弟弟，她最终咬牙，一笔一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之后，她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