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是知道自己家里事多，钟煜云这个女婿是不喜欢她家的，所以她尽量让自己做得得体些，也少说话惹他不开心。

毕竟，她自己的女儿她自己知道，许守蓁喜欢钟煜云，认定了这个男人，她总不能让女儿在钟家不好过。

只是最近这事，许母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许母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看钟煜云，确认他不像是来问责的，这才笑笑温声问：“煜云啊，你是来说永诚的事吗？他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对了，今天怎么你一个人过来，守蓁呢？”

随口一句话。7

钟煜云一米八的高大身形，当即僵住，竟险些踉跄站不住。

许母愣了一下：“怎么了？”

说话间，许母还不忘将倒好的茶水送上来，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先喝点水，这茶叶是永诚过年时买的，说是好茶叶，我也不懂，你尝尝。”

许母每说一句，钟煜云的心口愈发堵住。

他低下头，没脸接许母递过来的茶水。

良久，钟煜云的嗓音嘶哑：“妈，对不住，我没能去拘留所将永诚保释出来，那天我有事耽搁了，现在……永诚已经被判了刑，去监狱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

许母跌坐在椅子上，眼眸一瞬红了，可她抿着唇看了眼钟煜云，却也只是擦擦眼角，哽咽拍着大腿道：“罢了罢了，都是命！”

“不不是的，是我的错。”

钟煜云听不下去，沉声开口。

悔意充斥着他的胸腔，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记起那日，其实他是准备去拘留所的。

可是在中途，刘巧香突然找上了他，声音着急得很。

“大哥！麻烦你赶紧跟我去磊磊学校看一下吧，老师说他在学校里跟人打架，要请家长，我一个女人过去实在是不知要怎么办。”

刘巧香说着哭了起来，神色慌张无措。

身为钟家的一家之主。

钟煜云向来对家里的事十分上心，尤其是弟弟家只剩下刘巧香母子，他便总认为自己身为大哥，是有责任照顾好弟弟家里的。

因此，听见这话，他毫不犹豫跟着刘巧香去了学校。

那时他想着，许永诚在拘留所多待一日也没事。

可就是这么一拖延，第二天钟煜云就马不停蹄到了部队练兵。

忙碌起来，他就将这事忘在了身后。

钟煜云眼眸泛红，认真沉重朝许母道歉：“所以，这事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永诚。”

他做好了许母朝他发火发怒的准备。

可等了许久，却只等来许母深深叹了口气：“一切大概是注定的！怨不得你！其实这几天我也想清楚了，你说得对，是永诚自己要去做那些投机倒把的事，他被罚也是应当的，这次让他长个教训也成。”

钟煜云骤然一愣。

而说到这里，许母红着眼看钟煜云，语气放软了些许。

“那日是我太急了，有点为难你了，煜云，你别放在心上，也千万别因为我跟守蓁闹不愉快。”

自始至终，许母心里惦记着的，都是生怕给许守蓁惹麻烦。

可这句话此刻就像是尖刀狠狠刺入钟煜云的耳里。

他只觉脑子嗡鸣，痛到几乎窒息。

沉默许久。

钟煜云噗通直接朝许母跪了下来，嗓音嘶哑至极。

“妈，守蓁……没了。”

第14章

砰地一声。

装满茶水的玻璃杯落地，四分五裂。

许母脸色一瞬失了血色，望着钟煜云不可置信：“什么叫没了？”

“守蓁为了救孩子，在水库里溺亡……”钟煜云心痛至极，“浩浩也没了。”

最后一句话出来，原本淡然的许母当即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紧接着而来的是近乎疯狂的打骂。

许母的眼泪不断落下来，咳嗽不止，她打到累了，捂着心口痛心疾首。

“怎么会这样！我女儿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外孙那么乖！他们怎么会死？”

“钟煜云！你是军人，你不可以乱讲话的！”

许母不敢置信，大哭起来，钟煜云跪在地上，任她打骂，红着眼不吱声。

过了许久，许母的情绪才一点点平静下来。

她通红着眼眶，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钟煜云，你还记得你来提亲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闻言。

钟煜云身形一僵，脸色发白。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记不得了，可此刻，那些记忆却清晰浮现在了他脑海里。

他记起在结婚前，他和许守蓁恋爱的甜蜜。

记起，他是真心来求娶她的。

许母替他回忆的声音也在这刻自耳边响起。

“钟煜云，你那时说会对守蓁好一辈子，你说你会爱守蓁一辈子，不会让她受委屈。”

“可这些年，你做到了哪一条？”

许母的质问没有歇斯底里，格外平静。

但远比刚刚她的怒骂更为有力刺在钟煜云的心上。2

“……对不起。”

可最终，钟煜云悲哀发现，他除了这三个字，再无别的话能说。

许母没有回应他，只是强撑着站起身来。

“我要去带我女儿和外孙回家。”

“他们不该葬在你家。”

钟煜云心口一哽，没了声。

……

回到钟家葬礼上。

一见到许守蓁的遗体，一路强撑的许母终究还是没能撑住，彻底瘫软在棺材前，大哭起来。

伤心过度之际，许母整个人几乎要抽搐过去。

被前来的吊唁的护士长陈小梅一把带人扶进了内堂急救。

等缓过来后，许母被她们守着在屋里安抚。

钟煜云心里担心，想要进去看，被陈小梅拦住。

“伯母现在正难过，你就不要进去惹她更伤心了。”

听闻此话。

钟煜云脚步顿住，眸色沉了几分，到底没往里进。

而这时，陈小梅却忽地从怀里掏出信封来递给钟煜云，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钟煜云看了一眼，信封里都是钱。

他皱眉：“吊唁金你已经给过了，这是……”

“这是我本来准备要拿来还给守蓁的。”

陈小梅声音哽咽，她说：“我昨天才出差回来，回来就得知守蓁辞职了，还把之前我借给她的钱还给了我，她这还多还了我钱，她人这么好，竟然……”

这话让钟煜云猛地怔住，心里咯噔一下。

他瞳仁怔住：“什么叫多还钱？”

“我去出差前，守蓁问我借了一笔钱，说有急用。”

陈小梅哭着解释，“我也知道她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这个口，当即就给了，也说了让她不急着还的。”

这一刻。

钟煜云和一旁的钟母皆是愣住。

原来，许守蓁那天说的都是真的，是他们误会了她偷钱！

钟母的眼里闪烁，也难得涌上一抹愧疚来。

可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钟煜云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