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老爷子冷哼了一声，表情逐渐复杂：“这些话，你跟她说过吗？”

陆青山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老爷子叹了口气，过来人似的劝道：“你们俩就是缺少沟通，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怎么能不出问题。”

说着，他拍了拍陆青山的肩：“既然你不想离，就跟冬冬好好谈谈，她是个好孩子”

走出老宅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陆青山本打算直接回家，想起办公室里还有东西没拿，便开车折返。

机场处几个人正团团围着姜云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还不时讥笑出声。

隐隐约约听见‘冬麦’‘活该’的字眼。

他蹙着眉往前呵斥道：“你们聚众在这里说什么呢？”

听见声音几人的笑脸瞬间隐了下去，见是陆青山，又放松了下来。

“陆机长，你吓我们一跳。”

“我们在说于冬麦那个毒妇，听说她妈妈得了癌症死在医院里了。”

“对啊对啊，真是报应，谁让她缠着陆机长不放，还欺负若雨姐啊。”

陆青山心口骤然发紧，母亲真的生病了？

他以为，那不过又是于冬麦闹腾的借口！

“闭嘴！于冬麦是我的妻子，再让我听见你们说这些不着调的废话，别怪我不客气！”

陆青山阴沉着脸怒斥着这几人。

姜云几人都傻眼了，于冬麦是陆机长的妻子？

陆青山转身就要往外走，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蹙着眉接起电话，那一头传来一道沙哑的中年男声。

“您好，我这里是临安市警察局，请问于冬麦是您妻子吗？”

陆青山面色一变，临安市距离海市两百公里，那里的警察为什么会来问于冬麦？

不知怎么的，他有种置身在失控飞机上的紧张，莫名的不安攀上了心。

陆青山克制着语气：“是，她怎么了？”

下一秒，对方的话像无数针，直直刺入他的耳膜——

“今天上午有人在南海边打捞起一具携带于冬麦证件的女性遗体，根据调查，您是她唯一的亲属，麻烦您过来进行遗物确认！”

第11章

一刹那，陆青山只觉全身都被寒冰固封，动弹不得，冷意直往骨缝里钻！

于冬麦、遗体、遗物……

他从没觉那个女人的名字和这些字眼放在一起，这么刺耳。

“陆先生？陆先生？”

直到听筒那边再响起试探的呼唤，他才回过神，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我马上过去……”

刚放下电话，小助理程毅捧着一摞文件路过。

他是陆青山从陆氏带来的助理。

见陆青山一副丢了魂的模样，甚至有些站不稳，忙上去扶了一把，面露诧异：“陆总，您怎么了？”

陆青山紧拧起眉，捂住双眼咬着牙，努力平息胸口翻涌的惶恐。

“陆总？”

“把车开过来，去临安。”陆青山声音带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程毅愣住了，好端端的去临安干什么？

而且自己跟了陆青山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这样慌过。

碍于陆青山的眼神，程毅也没敢耽搁，立刻去开了车。

陆青山站在原地良久，他才稳住呼吸迈步出去，可思绪已然纷乱。

他绝不相信于冬麦会死，她拿到了证件，应该带着她妈妈回永州治病了才对，怎么会死呢！5

陆青山试图说服自己，所谓的女性遗体并不是于冬麦，至于那些证件，或许是于冬麦大意，不小心掉了又恰好被那个人给捡到了，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可他越这么想，心就收的越紧。

几阵湿热的风刮过，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江若雨捧着饭盒，脚步轻快地往机长办公室走去，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见陆青山健步如飞地冲出来，直往路边的布加迪去。

她怔了瞬，忙跑过去：“青山，你去哪儿啊？”

说着，将饭盒递过去，语气温柔：“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有什么事也得填饱肚子再去忙啊。”

谁知陆青山看也没看，冷飕飕丢出一句：“不用了。”

说完，径自上车，‘砰’的关上车门。

“青山？青山！”

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江若雨气的直跺脚，明明现在是他值班的时候，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天色渐暗，雨水拍打着车窗。

陆青山看着车窗倒退的路景，唇线紧抿。

正在开车的程毅还是忍不住，小心发问：“陆机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青山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

四个小时后。

车在临安市医院门口停下，有一个警察正等在门口。

打过招呼后，他直接带着人往医院的停尸间走。

“遗体是在上午十点被人在月亮湾发现，经过简单的勘验，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天，所以面目有些难以辨认。”

听着身旁警察的解释，陆青山心一顿，步伐也沉重了许多。

‘吱’的一声，停尸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里头正中央放着张病床，床上的人被盖住的白布勾出有些肿胀的身影，钨丝灯的灯光投下来，一片死气。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轮廓，陆青山只觉有只手死死捏住了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这是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证件。”

警察说着，将一堆被水泡的几乎快烂了的户口簿拿出来。

陆青山看去，隐约可见的‘于冬麦’这个名字刺的他眼眶生疼。

他吞咽几番，声音渐哑：“我要确认是不是她。”

警察点点头，上前准备揭开白布，却被陆青山伸手阻拦：“我自己来。”

他捏着白布一角，以往坚毅的眼神突然局促。

半晌，陆青山咬咬牙，一把掀开白布！

第12章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被水泡的肿胀的格外狰狞，但陆青山没有一丝恐惧，紧绷的精神一下就送了下去。

不是于冬麦！

虽然遗体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和于冬麦从小一起长大，又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不会认不出。

陆青山盖好白布，看向警察：“她不是于冬麦。”

听了这话，警察也愣了，下意识看向手里的证件，心里疑惑顿生。

但陆青山已经否认，他也只回局里重新调查。

从停尸间出来，陆青山靠在室外的墙上，阳光暖暖的撒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他身上的寒意。

陆青山拿起手机，指尖犹豫了瞬才按下记忆中于家的号码。

‘嘟——嘟——！’

然而，那端始终是长久的忙音。

反复打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人接，他放下听筒，眉头渐渐拧紧。

于母生病，她应该在医院吧……

才停下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路上的人纷纷用手遮挡奔走。

程毅等在车上，见陆青山冒雨从医院里出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你回去后查查于冬麦回永州没有，还有永州各个医院，看看有没有她妈妈的入院记录。”

陆青山坐上车，微弓着身子，手肘撑膝揉着额头。2

程毅本就不解，但听他这么说，倒也猜了个五六分，大概就是于冬麦因为之前的事儿负气走了吧。

……

滨市，医院病房。

一片沉寂，胶管中的药水一滴滴落着，雨水吹进窗隙，打湿了地板。

恍惚中，于冬麦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即将坠入大海的飞机上，一会儿站在悬崖边，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冬冬……”

有人在叫她？

“冬冬！”

妈妈？是妈妈的声音！

“冬冬，活下去，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妈……”

她哑声呢喃了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暖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但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的眨了几下眼才缓过来。

“你醒啦？”

一道轻而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于冬麦转目看去，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护士。

护士放下手里的针筒：“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听着她匆匆的脚步声，于冬麦环顾陌生的四周，满眼茫然。

她没有死吗？

还是说……又重生了？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护士带着年轻医生过来了。

医生一边给她做着检查，一边问：“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或者呼吸有点吃力？”

于冬麦虚弱摇摇头，扯着发干的嘴角：“这儿是……哪儿？”

医生记录着她的检查结果：“滨市医院，小姐，到底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黄海都敢跳。”

护士躬身捻了捻被角：“是啊，幸好被人看见把你救上来，要不然就惨了。”

听了这话，于冬麦愣了。

她被人救到滨市了，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重生。

猛然间，她好像想起沈什么，紧张挣扎起来：“妈……我妈，我妈在哪儿？”

医生像是明白什么，让护士按住她后解释：“那个盒子暂时被放在我办公室，一会儿给拿过来，你现在不能乱动。”

话音刚落，于冬麦脸色猛然一变，扭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第13章

“陈医生……”

“快！送手术室！”

意识逐渐模糊，于冬麦只觉得耳边有很多声音，头顶的光线忽明忽暗，身体好像被冰块包围，僵硬寒冷。

除了肺部蚂蚁啃噬般的剧痛，她再没有其他感觉……

“肺部感染加重，血压降低，备好肾上腺素！”

伴着医生急切的声音，冰凉的药水被注射进于冬麦的身体。

她只觉自己又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悬崖边，万念俱灰地面对汹涌的海水。

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重生了，应该离开陆青山，回到母亲身边，好好陪她治病，等到她康复再让她安享晚年才对啊！

给了她希望，又为什么这样残忍的打破希望？

于冬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