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为了自己活着。

群里，季昀禾很快回复了她：【很冷的，注意保暖。】

索玛：【你别扫兴，嫚玉，晚点来我们家玩吗？我们一起吃火锅。】

秦嫚玉发了个‘好’的表情，随后放下手机。

秦嫚玉戴上手套，系好围巾，还是准备下楼堆个雪人。

雪花纷纷落下，秦嫚玉摘下手套，接住了一团。

细小的六边形冰晶聚成一团，一点点因掌心的温度而消融，就像是流逝的时间。

一年快要过去了，秦嫚玉忽然心生感慨。

这短短的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恍惚间回想起来却像是好久好久以前。

从初春的生日开始，桩桩件件的变故就开始了。

秦嫚玉呼出一口白雾，又把手套戴上，弯腰开始滚雪球。

做个什么样的雪人呢？越大越好吧，能够放得越久。

抱着比头大两倍的雪球准备叠上去时，秦嫚玉手忽然滑了一下，雪球一下砸在地上，裂成了好几份。

秦嫚玉叹了一口气，这时身后传来‘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早啊。”秦嫚玉以为是邻居，便转身打了个招呼，看清来人的面目时，秦嫚玉却愣住了。

眼前的人是两月未见的宋商野，白色的雪花堆积在他的肩头，花白了他的黑发。

他似乎站了许久才过来的。

宋商野温声说：“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秦嫚玉语气平淡。

“前些日子我回国处理了些事情。”

“……不用告诉我的。”

“你就当我是在自言自语吧。”宋商野苦笑。

秦嫚玉沉默了一会，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你派人监视我？”

“没有。”宋商野马上否认，犹豫了一下，“……其实这房子是我买下来出租的。”

秦嫚玉一愣，没有说话。

宋商野小心翼翼：“你会搬走吗？”

秦嫚玉垂眸：“暂时不会，我住的挺好的，不在乎房东是谁。”

第34章

秦嫚玉没有和自己过不去的打算。

生活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总是搬家也很耽误工夫和时间。

总归不会和宋商野面对面，她才不在乎谁是房东，反正她也没少交过房租。

闻言，宋商野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

“快要过年了，你应该回宋家陪亲人，还来C国做什么？”

说着，秦嫚玉蹲下身，自顾自继续滚雪球，她这个人就是要有始有终，不喜欢半途而废。

“还有半个月，我想再看看你。”宋商野如实说了。

“没什么好看的。”秦嫚玉语气冷淡，忽的想起了宋爷爷，又问，“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宋商野也蹲下来，帮她把干净的雪都推过去：“挺好的，吃好喝好，就是总念叨着想见你。”

“等以后回国有机会我会去看他的。”

再次相见，秦嫚玉心里竟然很平静。

宋商野没有戴手套，骨节处被冻得通红，却不觉得冷似的。

秦嫚玉默默看着，堂堂宋家大少爷，现在却和她一起蹲在路边滚雪球，简直不可思议到有些好笑。

宋商野点点头：“宋家会永远欢迎你。”

他也会一直在的。

这一刻，两人好像真的只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在闲聊。

雪球的大小差不多了，秦嫚玉就把它放了上去。

这时，一辆车驶到了小区门口，秦嫚玉瞥了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的车。

小区里的道路还没铲雪，车子就停在了那里。

季昀禾踩着皮靴走进来，看到宋商野的一瞬先是一顿，随后脸色就变得不好看。

他加快了脚步，一下子插进秦嫚玉和宋商野之间的空隙，冷冷道：“我没记错的话，宋商野是吧？”

宋商野看出他的敌意，他也同样对不喜欢面前这个男人，沉了声音。

“是，但和你有什么关系？”

季昀禾冷声讥讽：“脸皮真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宋商野只觉得莫名：“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之前在医院不是有个‘阿玉’吗，现在还来纠缠嫚玉做什么？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

宋商野眉头蹙紧，沉吟了一瞬，才明白了季昀禾指得是什么。

季昀禾把晚上的秦嫚玉认错成了其他女人。

他这不是完全被冤枉了吗？！他才不是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可他又无法解释，只是眼神越发愤然。

两人视线之间仿佛有电光火石碰撞。

秦嫚玉连忙在露馅之前制止了季昀禾：“好了！昀禾，不要再说这些了。”

拉开两人的距离，秦嫚玉和宋商野说：“宋商野，你先走吧。”

再留下去，她真的怕自己瞒不住。

宋商野欲言又止，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秦嫚玉顾虑，也尊重她的想法。

“无论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事，都可以找我。”

语落，宋商野转身离去。

季昀禾冷笑：“谁稀罕呢。”

宋商野没有反驳他，只是手捏紧成拳，装作没听见。

秦嫚玉轻拍季昀禾的肩，指向自己刚刚堆好的雪人：“你看，就差眼睛鼻子了，你觉得用什么比较好？”

她想着快点转移季昀禾的注意力，不要再纠结那件事了。

瞥了一眼季昀禾，却忽然发现：“唉？你今天没戴眼镜？你看得清吗？”

直直对上秦嫚玉好奇的眼神，季昀禾褐色的眼瞳躲闪了一下，轻声解释：“会起雾，戴了隐形。”

莫名其妙的，季昀禾的心跳悄然加速。

第35章

秦嫚玉多看了几眼：“第一次看你不戴眼镜的样子。”

“确实，习惯了以后总想推一推镜架。”

“是这样。”秦嫚玉笑了笑，又低头看自己的雪人。

说是雪人，现在还只是两个叠在一起的雪球，没有五官，没有任何装饰。

秦嫚玉想了想，摘下自己的围巾给它系上了。

细碎的雪花落进衣领，秦嫚玉冷得缩了缩脖子。

季昀禾无声地笑了一下，转身去捡起几根被雪压断的枝丫：“这个用来做手吧。”

“可以。”秦嫚玉点点头，投去赞赏的目光。

找了好几样东西做眼睛都不太对，秦嫚玉还是回家拿了两枚扣子给雪人做了眼睛，作为服装设计师，最不缺的就是扣子。

胡萝卜做的鼻子，上面架了一副塑料玩具一样的眼镜，又用布条做了上扬的嘴巴。

秦嫚玉满意地派去手上的雪，招呼季昀禾进屋。

秦嫚玉掸去身上的雪回到屋内，门将寒风隔绝在外。

倒了两杯热牛奶，递给季昀禾一杯，秦嫚玉看了眼时间：“歇会儿再出发吧。”

她当然知道季昀禾是来接她的，毕竟早早约好了。

季昀禾点点头。

傍晚，吃过饭后，季昀禾又送她回来。

秦嫚玉又请他进屋休息了一会儿。

秦嫚玉还是会下意识地常常看时间，坐在她对面的季昀禾忽然开口。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秦嫚玉疑惑抬头：“你问吧。”

季昀禾看着她：“你有事情瞒着我们。”

说是问题，说出的却是陈述句。

秦嫚玉一愣，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为什么这么说？”

“我并不想怀疑你，但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爷爷的任何事情，也没见过你联系他，想来那只是一个借口。”

季昀禾的话直截了当，秦嫚玉的心蓦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季昀禾的视线仍旧落在她的身上：“可以告诉我吗？你总是这么在意时间的原因，八点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其实很久以前就想问了，但一直都压抑着自己的好奇。

季昀禾知道和人相处的循序渐进性，不能越过界限，否则会被厌恶。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特别想要知道。

或许是因为宋商野的缘故，季昀禾觉得宋商野是知道的，所以那时他分明想要反驳却忍住了。

季昀禾觉得不甘心，那种渣男能知道的事，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秦嫚玉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季昀禾心一沉，放轻了声音：“如果冒昧的话，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作为朋友，或许可以帮些什么。”

季昀禾起身，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到秦嫚玉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姐姐让我送给你的。”

转身正要离开，秦嫚玉却忽然开了口。

“……对不起。”

“其实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秦嫚玉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讶异地颤抖，似乎说出这件事需要巨大的勇气。

季昀禾忽然有点后悔，他是不是做错了？既然秦嫚玉不愿意说出来，那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季昀禾明白秦嫚玉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诚、大度、细心、温柔，有些不善言辞。

所以一定是很难开口的事情。

季昀禾一时哽住了，心里有些自责。

“你不是想要知道晚上八点有什么事吗？那你就在这里亲眼看着吧。”秦嫚玉攥紧手，长长呼出一口气，又看了眼时间，“还有17分钟。”

第36章

此时此刻，季昀禾反倒忽然不安起来。

秦嫚玉淡淡笑了笑：“坐下吧，站着挺累的。”

季昀禾又坐了回去。

沉默在屋内蔓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秦嫚玉的目光落在钟表上，看着指针指向20:00的那一刻，忽然开口。

“季昀禾，你看着我，看着我这张脸。”

季昀禾愣了一下，疑惑望向她。

下一瞬，季昀禾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他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一点点变化，疤痕像是被抹布擦去的灰尘，眨眼间消去。

可他很清楚，秦嫚玉脸上的伤疤绝不是假的，它连着皮肉。

秦嫚玉的模样，变成了那天他在医院见过的那个人。

季昀禾猛地明白了，宋商野为什么会极力否认。

因为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