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念扯唇露出一抹苦涩笑意，说出的话令沈水遥一瞬呆住。

他说：“沈水遥，我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

“我原以为我此生都是无情无欲之人，可是我错了。”

“水遥，我知错了，我后悔了，我无法忍受你的离开。”

“沈水遥水遥，重来一次，我不会再动沈家，你别再抗拒我可以吗？”

沈水遥瞳仁发颤，听着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只觉惊世骇俗。

谢无念在说什么？

他说他爱她？说他离不开她？

当她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时，谢无念嗤之以鼻，根本不把她当做人看。

当她舍弃了一切，死去之后，谢无念却说他爱她，求她不要离开。

多可笑啊。

沈水遥扯了扯唇，似笑似讽：“太子殿下，别说笑了，全京城都知道钟情于雪婵公主，不是吗？”

“我一介罪臣之女，哪里配得上您？”

第27章

谢无念面色苍白：“不，那些都是假的，我从来不曾爱过她……”

沈水遥无情打断：“那你又能拿什么来证明你此刻说的便是肺腑之言？谢无念，你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我从来都知道，也不敢再相信。”

谢无念薄唇嗫嚅着，却不知如何开口。

身为太子，他从未这么求过人，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求得沈水遥的原谅。

沈水遥气笑了：“谢无念，如果你是我，难道你能够轻易接受一个杀你全家的人吗？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谢无念只能一遍遍地道歉，直到声音嘶哑：“……对不起，水遥，对不起……”

他知道，是他错了。

沈水遥不耐道：“够了，别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心软。”

谢无念终于明白了，当初沈水遥跪在他殿中，询问他能够饶过沈家时，对方冷漠拒绝时的感受。

原来就是如此，无助，无措，心慌。

只是沈水遥想必要比他更加绝望，悲凉。

谢无念发现自己竟真的一点点理解了何为情感，他变得越来越像个人。

沈水遥不再与他多言，朝着门外高呼：“快把你家公子带回去！”

门被推开，侍卫和小桃一同进来。

谢无念仍不死心地问：“水遥，我仍可以留在府上吗？”

沈水遥冷笑：“你非要留下来，我又岂能拦得住你？”

从一开始，不就是谢无念故意昏倒在沈府附近，再借机住进来，现在来装模作样询问她的意见，有何意义？

沈水遥心中乱作一团，焦躁的很。

谢无念不再多说，再侍卫的搀扶下离开了。

依稀能够听见侍卫小声嘀咕：“公子，这小姐好不知礼数，你就任由她这么对你？”

谢无念的声音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淡，带更沉一分：“我的事，何时轮到你多嘴。”

沈水遥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小桃小心翼翼地问自家主子：“小姐，谢公子做了何事，叫你如此生气？”

她从未见过沈水遥这么生气的模样，对谢无念毫不留情，甚至不顾礼数。

沈水遥看着身边这个陪了自己多年的丫鬟，犹豫了一番是否要告知实情。

小桃也就这么看着她，等待她开口。

半晌后，沈水遥轻叹一口气，终是没有说出口，只道：“谢无念说要娶我做妾，我当然不愿。”

那么沉重的记忆，就由她一人来承担便够了。

小桃比她还要小上三岁呢，正是豆蔻年华，莫要被这些东西遮了眼。

闻言，小桃也愤愤不平起来：“我们家小姐可是将军府嫡女！嫁给谁都得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哪怕他是帝师也不能委屈我们小姐啊！枉我还以为他是个翩翩君子！没想到竟是这般小人！”

沈水遥屈指，轻弹一下小桃的额头：“你啊，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可以，可不能在外边乱说，会惹祸的。”

谢无念可是当今太子，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可不行。

小桃点点头：“小姐放心，我明白，我不能为沈府惹祸。”

第28章

谢无念还是厚颜留在了沈府。

这一留，便是一年。

无论他要做什么，沈水遥都制止不了他，正是因为如此，沈水遥就越生气。

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厌恶谢无念的假惺惺。

自那日坦白以后，沈水遥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谢无念，哪怕是连做做样子都没有了。

哪怕是二哥沈瑜舟不在的时候托沈水遥多关照些，沈水遥也只是派小桃送些补药过去。

可她不去找谢无念，谢无念却每隔几日就来找她。

这一日，沈水遥正在院中练武，一杆长枪舞得飒飒如风。

又听闻下人来报：“小姐，谢公子又来了。”

沈水遥眼睛都没抬一下，冷淡道：“告诉谢公子，既然目盲，行动不便，就不要劳烦自己了。”

等到一套枪法结束，沈水遥将长枪丢回架子上，转身正要吩咐小桃沏茶，却发现石桌前坐了一人。

谢无念目上的白纱已经取下，露出了那双狭长淡漠的眼眸。

此刻，这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晦暗不明。

许久未见过他这副模样，沈水遥愣了一下：“……你何时来的？我可不记得我有吩咐下人放你进来。”

说着，沈水遥审视的落在院门前的家丁身上。

家丁们纷纷低下头，不发一言。

谢无念适时开口：“不怪他们，是我强行闯进来的，叫他们不要惊扰你。”

沈水遥冷嗤一声：“你倒是总会做好人。”

谢无念总是对她讽刺的话语罔若未闻，而转移了话题：“即你担心我行动不便，那我如今不盲了，是否就能来看你了。”

沈水遥还是那句话：“你既然能自己闯进来，还问我作甚？”

说到底，谢无念还是高高在上，哪里真正有站在他人的角度着想过。

谢无念正色道：“对不起，我日后不会再硬闯。”

沈水遥扫了一眼谢无念的双眸，摘去纱布的那张脸，又一次与当初那个太子殿下重叠。

无论过去多久，沈水遥都无法忘却当初面对他时的胆颤与痛苦。

沈水遥很快移开了视线：“……原来，你这么早就恢复了，谢无念，骗了我两年，不累吗？”

沈水遥不得不佩服谢无念，也是难为他装了那么久的瞎子，出行还需他人搀扶。

谢无念摇了摇头：“水遥，不一样，过去我是在第三年才恢复的，这一次是因我想要早些见到你。”

他说得认真，眼神坚定地望着沈水遥。

可沈水遥全然不信，只是觉得好笑：“嗯，随你如何说，总之我也不清楚你什么时候是装的。”

旁人对这两位的谈话只觉得云里雾里，听得多了，倒也习以为常。

只要他们不谈起‘前世’二字，便不会有人能往如此荒诞的方面去想。

这时，小桃匆匆忙忙跑进来：“小姐，老爷唤你去前厅！”

“走吧。”沈水遥当即便离开，不愿再和谢无念共处。

爹爹叫她来做什么？

沈水遥怀揣着疑惑踏进前厅，却对上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视线。

下一瞬，就听见爹爹介绍：“水遥，这是贤侄云昇，与你自小有娃娃亲。”

第29章

沈水脚步猛地顿住了，诧异道：“娃娃亲？”

前世她怎的从不知此事。

沈父沈义巍拉着她走到谷云昇面前：“云昇，这就是水遥，你们二人好好相处。”

眼前的人温文尔雅，身形颀长，好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谷云昇笑道：“水遥，你莫要在意娃娃亲一事，只是儿时戏言，不必当真的。”

沈水遥还未完全回过神来，她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人。

回想之下，大抵是因为前世这个时候，她和谢无念已经有了婚约，于是爹爹便没有和他提及过。

那个婚约，还是她沈水遥自己提的，谢无念答应的时候，沈水遥高兴了好久。

可她永远都等不来那个梦想中那个婚宴。

谢无念之所以愿意答应她，不正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