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良娣到底还是良娣，她的命令此时此刻无人可以违背。

　　兰雪刚刚那一番话中的警告意味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是以那些嬷嬷也不敢再磨蹭，就要冲进房中。

　　只是她们走到我面前时还是有些为难。

　　「小瑶姑娘，奴婢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您让开。」

　　这话我听了，但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打算。

　　眼见如此她们也只好咬咬牙拉开了我。

　　我是心存侥幸，可以我一人之力完全不足以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将病重的小希从床上拖了下来。

　　动作粗鲁，毫无一丝怜悯。

　　小希掉在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仿佛是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心头。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对着兰雪开口。

　　「兰雪姑娘，小希病重，还请良娣开恩，容许她养好伤再去庄子上吧。」

　　原本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兰雪听了我的话，不急不缓地走到了我面前来。

　　「你这是什么话，就是因为我们主子心善，才特意开恩送她去庄子上养病，你竟敢污蔑良娣！?」

　　不愧是林良娣的近身侍女，好厉害的一张嘴。

　　短短只言片语，就能颠倒是非黑白。

　　在东宫之中小希尽管得不到救治，却也因着先前这件事在太子面前过了明路，林良娣不好直接动手将人除去。

　　可一旦离开东宫，那小希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我不想与兰雪逞一时口舌之快。

　　她有主子的命令还有一众嬷嬷，我心知无法抗衡。

　　如今能求的，也只有太子殿下了。

　　我挣开嬷嬷们的束缚，跨步向外走去。

　　危急关头我也顾不得礼仪章法了，急匆匆跑了起来。

　　可还是晚了一步。

　　等我来到太子书房外时，就被王德胜拦了下来。

　　「小瑶姑娘，你这是?」

　　我心里着急，急匆匆向他行了一礼，求道：「王公公，我有急事求见殿下，烦请您帮忙通传一下。」

　　我在心里琢磨着待会见到殿下应该如何求情，可我不曾想我连见到殿下的机会都没有。

　　王德胜听了我的话幽幽叹了口气。

　　「这可不巧，殿下此刻正在里面跟户部尚书大人议事呢，恐怕你得等等。」

　　他每说出口一个字，我的心就跟着往下沉一分。

　　当我听到户部尚书四个字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大半。

　　我绝不相信这会是巧合。

　　怪不得林良娣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将小希送走，原来是有恃无恐。

　　怪不得刚刚我走的时候兰雪拦都不拦，想必是知道我就算来了也决计见不到殿下。

　　好周密的算计。

　　我感觉自己掉进了蜘蛛的网里，只能任人宰割，看不到一丝希望。

　　但我不想轻易认命。6

　　就靠着这么一口气，我生等到了户部尚书离开。

　　他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我，旁若无物地离开了。

　　我想他是知道自己宝贝女儿的算计的，不过一个婢女的命，能用来平息他掌上明珠的怒火，恐怕也是那婢女的荣幸了吧。

　　我摇摇头将这些阴暗的想法暂时从脑海中撇去，又赶忙求王德胜通传。

　　这次很顺利，太子马上就让我进去了。

　　「奴婢见过殿下，殿下金安。」

　　「嗯，平身吧，过来给孤研磨。」

　　他头都未抬，不停笔地写着什么。

　　我却砰的一声重重跪了下去。

　　「殿下恕罪，奴婢此来，是想求殿下救命。」

　　「哦?」

　　这次他倒是停了笔，难得分了点心神出来。

　　「说吧，你所求为何。」

　　「奴婢想求您派太医去庄子上救人。」

　　「救人?又是救当日那个小婢女?她怎得去了庄子上?」

　　「回殿下的话，是林良娣开恩，送了她去庄子养伤，不过并未有人救治，殿下您最是仁心，奴婢求您开恩。」

　　说着我俯下身子，做足了姿态。

　　只是似乎太子并不吃这一套。

　　「你这是在要挟孤吗?嗯?」

　　「奴婢不敢。」

　　太子这话说的就很重了。

　　我拿不准他的心思，惴惴着不敢说话，却也不肯就这么放弃。

　　一时之间房中针落可闻。

　　过了不知多久，太子忽然笑了起来。

　　「起来吧，孤没看错你，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丫头。」

　　我大喜过望，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太子打断了。

　　「王德胜！」

　　问声，王德胜快步走了进来。

　　「你去传旨，让李太医跟小瑶走一趟吧。」

　　我听太子这么说，连忙磕了几个响头。

　　「奴婢谢殿下开恩！」

　　太子挥了挥手，我便赶忙跟着王德胜退了下去。

　　因为是太子的吩咐，尽管先前那些太医得了林良娣的命令，不许去给小希医治，此刻也断不敢违拗太子。

　　那被点名的李太医赶忙就收拾好了东西跟着我去了庄子上。

　　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仅仅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小希就已经不在庄子上了。

　　等我跟李太医紧赶慢赶赶到的时候，等着我们的就只有庄子管事的一句轻飘飘的话。

第12章 第十二章

　　「真是可惜了，那丫头命不好，刚到庄子上就咽了气，现在已经被拉去乱葬岗了。」

　　什么！?

　　林良娣下手竟然如此之快吗！?

　　我闻言如遭雷劈，几次差点晕倒。

　　可我不甘心，我总要亲眼见到小希。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管事只得派人带我去乱葬岗。

　　我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小希。

　　一个时辰之前，她还倚在我怀中跟我说话。

　　那热度似乎都还未消散，可她人就已经不在了。

　　强烈的悲痛和恨意几乎是一瞬间就席卷了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依着刚刚管事的话，小希是病重身亡。

　　可她此刻脸色乌青，口鼻中还溢出了点点黑血。

　　饶是李太医不愿掺和过多刚刚就已经离开，饶是我不通医术。

　　我都看得出她是被活活毒死的。

　　林良娣，你好狠的心！6

　　而且与其他白骨不同，小希身旁堆满了草垛，这与这荒凉的山头格格不入。

　　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是为何。

　　想必他们原是想着要毁尸灭迹吧，可惜我来的早了一步，他们还没能得逞。

　　我掏出帕子擦干了眼角，不着痕迹地回了庄子。

　　「您是庄子上的老人了，应该也明白什么人该被扔去乱葬岗，小希她毕竟未有什么错漏，还请您不要让她曝尸荒野，小瑶在此深谢您了。」

　　说着我俯下身子，行了个全礼。

　　那管家急忙回礼，嘴上直道不敢，却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我递给他的荷包。

　　甚至还掂了掂分量。

　　那是我这些年来的全部积蓄，原是想着靠着这些钱能让小希在庄子上过得好一点。

　　不曾想就会做此之用。

　　但我护不住小希，也不能看着她凄惨死去，连个让人祭拜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那管事的收了钱，自然会把事情办好。

　　至于林良娣的人，毁尸灭迹已然做不成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见了。

　　恐怕对于她而言，眼下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让我彻底闭嘴了。

　　不过经历小希的事情我也算彻底看明白了。

　　一味的退缩和让步非但不会让加害者收手，反倒会使她们更加变本加厉。

　　小希已经如了她的愿凄惨死去，下一个就会是我了。

　　这次我才不要再做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回宫的路上，所有的法子都被我想了一通，但最后还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靠太子殿下。

　　林良娣是贵女，能压倒她的，又能被我接触到的，也只有太子了。

　　原本我是打算到了年纪被放出宫去，找个人嫁了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辈子。

　　可现在无论是为我自己还是为了给小希报仇，我都不得不争这一次了。

　　或许是老天有眼，又或许是小希在默默保佑我。

　　正当我发愁该如何攀上太子的时候，偏偏有人阴差阳错帮了我的忙。

　　因着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等我回到宫中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我先去净了身，随后便进了书房给太子伺候笔墨。

　　「回来了。」

　　「是，多谢殿下恩典，小瑶永生不忘。」

第13章 第十三章

　　闻言太子到没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处理起了正事。

　　我也很有分寸的没再提小希的事，毕竟太子就是太子，奴婢的小事，不该拿来烦扰太子。

　　烛火噼里啪啦响了半晌，不知不觉间时候就不早了。

　　王德胜踩着时辰进来，先是端了一碗参汤过来服侍太子用完。

　　之后便询问太子是否要去哪位的院中。

　　对这种事我本是打算充耳不闻的，却不想竟意外的对上了太子的眼睛。

　　他似乎心情很好。

　　「今晚哪都不去，小瑶，伺候孤沐浴。」

　　我是太子的贴身婢女，做这种事本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