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温情瞬间散去。
　　祁司澄抬眸看我，如墨般眸子里闪过错愕：“你……”
　　闻青月面露喜色挽住祁司澄的手臂，语气憧憬：“祁郎，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妻，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亲昵的姿态如针尖刺进我的眼里。
　　我咬了咬下唇，转身欲走。
　　祁司澄却第一次没有理会闻青月，冷冰冰叫住我，“闻雪瑶，你当真这般大度，舍得与青月互换身份？”
　　我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酸疼得厉害。
　　成亲三年，祁司澄从来不曾了解过我。
　　不然我不同意互换身份，祁司澄不会以为我舍不下他的荣华富贵。
　　而我同意了，他又觉得我另有所图。
　　我看向那个多子多福砚台，咽下苦涩笑了笑，：“不然我该如何？”
　　“等闻青月肚子大起来也不松口，然后让我们闻家因为欺君罔上而被诛九族吗？”
　　祁司澄微顿，冷峻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一句也听不下去，转身离开：“祁司澄，我累了。”
　　一出书房，寒风便扑面而来。
　　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回到自己居住了三年的院落。
　　我静静看着这院中的一草一木。
　　自祁司澄将它们送给我开始，我便精心照料。
　　可从今往后，这些东西就全部物归原主了。
　　我思绪翻涌坐到屋中的书案前，想将桌上所有的书信账本全都收到匣子里，却在一张泛黄的信纸上看见熟悉的字迹。
　　我一愣，缓缓抽出纸张，少年祁司澄的字跃入眼帘。
　　少时，我心疼姐姐读书辛苦，会帮她写一些文章策论，机缘巧合结实了祁司澄。
　　此后，我便以“闻青月”之名与祁司澄互通书信。
　　一直到他高中状元，我才与他断了联系。
　　再度相见时，便是祁司澄以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迎娶我做他的世子妃。
　　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未出阁时，祁司澄郑重的跪在护国寺发誓。
　　“诸天神佛在上，弟子祁司澄，此生唯愿娶闻氏女雪瑶为妻！”
　　“今生不负，生死相随，若违此誓，神佛诛之！”
　　我以为是他认出了我，也以为自己觅得良人。
　　可如今才知，不过浮梦一场。
　　我擦掉脸上的冰冷泪痕，收拾东西准备搬走。
　　一直忙碌深夜，终于把我闻家的账簿清出来。
　　我吩咐下人：“都搬进西厢房去。”
　　“可世子妃，西厢房是客人……”
　　下人话没说完，祁司澄冷淡的声音传来：“雪瑶……”
　　他挥手遣散下人，开门见山：“你记得把你手下的所有产业都交给青月，她虽入仕三年，但乐善好施，一直清贫……”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我打断他，心像是被生生剜空。
　　成亲三栽，哪怕我们同房，他都未曾对我说过这么长的话。
　　而只要事关闻青月，他便滔滔不绝，面面俱到唯恐闻青月受委屈。
　　祁司澄扫了眼我的行李，缓缓点头。
　　“是。”
　　似是怕我不同意，他又补了一句：“闻雪瑶，官员不能经商，你再怎样反抗也不该违抗圣命。”
　　他在逼我与闻青月互换身份时，没想过违抗圣命。
　　如今闻青月的利益受到威胁，他倒是想起来了。
　　我蓦地笑起来，笑得红了眼：“我会把产业交由我手下的掌柜打理，不劳你们操心。”
　　“祁大人，慢走不送。”我直接下了逐客令。
　　祁司澄仿佛被我漠然的语气刺到，陡然沉了脸后甩袖离开。
　　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我凝在眸中的泪才滚落颊边。
　　心绪沉浮一夜。
　　翌日，天边微亮。
　　我换上闻青月的绯红官袍缓缓踏出院子。
　　熹微晨光落下人间，将我与背后生活了三年深宅彻底隔断。
　　祁司澄也要去上早朝。
　　出侯府时，我与他狭路相逢。
　　四目相对。
　　祁司澄眼中划过一丝惊艳：“雪瑶……”
　　我错身路过他，眼底再无波澜：“祁大人，此处并无令妻，您该唤本官闻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