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找到椅子坐下，懒懒道：“听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

其实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裘璃如此脆弱的模样。

第40章

曾经那个为了博得柳颜洛的欢心，意气风发的裘璃，如今却一脸虚弱的躺在床上。

想来还是有些唏嘘的。

纪铖衍又问：“你这是怎么了？”

裘璃坐直身子，轻声道：“小病，不碍事。”

“你身体不是很强健吗，为何会变成这样？”

纪铖衍实在是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身体竟然弱成这样。

明明前几天看起来还好好的，还有闲情在哪饮酒呢。

裘璃垂下眼眸，扯出一抹笑：“之前生过一场病，然后就这样了。”

这话一听就是在敷衍她。

裘璃身体向来很好，每月准时有大夫前来替他把脉，还会开些强身健体的方子。

她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病能让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不想说实话，纪铖衍也不打算继续追问。

“那我先走了，王爷好好休息。”

她站起身，正想往外走。

“等等——”裘璃叫住她。

纪铖衍回过头，皱眉道：“王爷还有事？”

裘璃眉眼低垂，眼神透露着一丝小心翼翼：“你能留在这，陪我待一会儿吗？”

闻言，纪铖衍嗤笑一声：“王爷应该让外面的大夫留下才是，我在这待着有什么用？”

裘璃低声道：“有用，看着你，我便好多了。”

纪铖衍蹙眉，沉默不语。

除了之前在洛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还是裘璃第一次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纪铖衍勾了勾唇，故意道：“看着我便好多了？可王爷的心上人不是柳颜落吗？”

裘璃一愣，心口传来一阵刺痛。

之前两人都在装，所有极少提到以前的事情，哪怕最后摊牌了，纪铖衍也没找他说过之前的事。

他不应该说这话的。

他自知自己对她做过的事情已经无力挽回，所以在面对她时候，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努力不让自己与纪铖衍亲近。

但裘璃发烧了，脑子有些糊涂，他本能的想让纪铖衍留下。

“不是的，我……”

可无论裘璃怎么说，他以前确实是喜欢柳颜落，只能说造化弄人啊。

纪铖衍脸上没了笑意，冷冷道：“本因为王爷是个痴情种，没还想到还是和寻常男子一样，见异思迁。”

“怎么？难道非要等我死了，王爷才意识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我吗？”

纪铖衍毫不客气的嘲讽道：“这样的爱，未免也太廉价了。”

像是有一只手臂，从身后狠狠的将他的心脏贯穿。

裘璃咽下喉间的腥甜，自嘲道：“是啊，很廉价……”

“重活一世，我以为自己能得到想要的，可是无论我为她做了多少，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段怀临成亲，为了她能幸福，我心甘情愿的在背后守护她。”

“我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把你当成原本的纪铖衍，将你困在身边，不让你去破坏他们的感情。”

“可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你早就在我心里占了一席之地，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对你动心了，但我却固执的不想承认，强行将这份感情压了下去。”

“直到你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感情是压不住的，但那一切都晚了，那一天我抱着你的尸体，痛苦又绝望……”

“我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弟弟，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可唯独在感情一事上，却始终不能如愿。”

“为什么呢？”裘璃笑的凄凉。

纪铖衍沉默。

裘璃从床上爬起来，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第41章

当裘璃的手朝她伸过去时，纪铖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裘璃手顿住，在空中僵了几秒，他轻笑一声放下。

“我说这些不是想得到你的原谅，我知道我很卑劣，但不管你原不原谅，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句。”

裘璃认真的看着她，语气诚恳：“对不起，不管我最后有没有爱上你，我都不应该欺骗一个人的感情，是我错了。”

纪铖衍一愣，心情瞬间有些复杂。

裘璃还在盯着她，眼神有些炙热，眼底满是控制的，隐忍的爱意。

这一刻，裘璃的眼里真正的，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

可纪铖衍心情却有些微妙，她眨了眨眼，眼神毫无目的的到处乱飞。

突然，一道狰狞的疤痕吸引了她的视线。

裘璃穿的是里衣，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胸前的带子松了，露出胸膛的那块肌肤。

胸膛附近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满是些细小的，细长的伤疤，而距离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像圆形疤痕，很深……

纪铖衍再次想起那日做的那个奇怪的梦，难道是真的？

她醒来前，裘璃拿匕首自尽的那一幕，也是真的？

站在对面的裘璃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看到自己的胸口的衣服松了，里面难看的伤疤露了出来。

见对面的纪铖衍一直呆愣的看着他胸前的伤疤，他垂了垂眸，哑声道：“很难看吗？是不是吓到你了？”

纪铖衍咽了咽口水，抬眸看他：“这是你干的？”

裘璃一愣，轻笑道：“什么？”

纪铖衍秀眉紧蹙：“别装傻。”

他轻叹一声，无奈的笑了笑：“竟然阿淮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纪铖衍的眉心又紧了紧：“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裘璃抬眼，轻轻看了她一眼：“不为了什么，只是太懦弱了，活不下去罢了。”

“活不下去？”纪铖衍的声音一时有些尖锐。

可别告诉她，裘璃这样一个人，竟然为了她寻死觅活？

裘璃勾起一抹笑，轻声道：“很意外吗？没有你的日子实在是太煎熬了。”

“那我不是在这了吗，你又为何还要这样？”

裘璃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纪铖衍不属于他，她总要离开的。

其实再知道她没死的那一刻，裘璃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只希望她能活的开心便足够了。

“其实我有想过，反正我都要死，那干脆还不如死在你手里，也算是如愿了。”

纪铖衍冷嗤一声，骂道：“疯子。”

裘璃不可置否，他早就疯了，直到纪铖衍出现，他那仅存的理智才跑了出来。

纪铖衍转身走了，走到门口时，她留下了一句话。

“你之前说过要补偿我，那就活下去吧，痛苦的活下去。”

裘璃一愣，盯着合上的房门几秒，接着他用双手捂住脸，从喉间溢出几声笑，眼泪从双手的缝隙流出。

命运多舛，为何偏偏是他看不清爱的人。

翌日清晨。

纪铖衍乔装打扮一番朝楚王府外面走去。

她在楚王府已经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是时候去看看以前的故人了。

京城的街道依旧繁华，在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时，纪铖衍想了想，退了回去。

“来一串糖葫芦。”

她从怀中掏出银钱，笑着递给他。

“好嘞～”卖糖葫芦的老头伸手，从上面拿了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递给她。

第42章

纪铖衍伸手接过，还没等她吃，突然一道视线紧紧的黏在她手上拿着的糖葫芦上。

她偏头看去。

不远处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正眼巴巴的望着她。

不，是她手上的糖葫芦。

纪铖衍瞬间失笑，她走上前，蹲在小女孩面前，笑着问她：“你想吃啊？”

小女孩点点头，又咽了咽口水。

纪铖衍被她这副贪吃的模样逗笑了，她笑着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

“吃吧。”

她伸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小女孩拿到了想要的吃的，表现的很乖，任由她摸。

如果柳颜落生的是女孩，也应该和眼前这个小女孩一样大了。

你还别说，这个小女孩的眉眼间依稀有点柳颜落的影子。

“你父母呢？”纪铖衍问。

小女孩吃着糖葫芦，伸手向后指了一下。

也就是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阿凝，娘不是告诉过你，在外面不要乱跑吗？”

纪铖衍听见熟悉的声音一愣，抬头看去。

来的人正是柳颜落。

四年了，柳颜落的容貌丝毫没有变化，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穿蓝色，只是眉眼间带了几分生为母亲的慈爱。

刚好，一阵风吹过，将纪铖衍的纱帽面前的白色纱布吹开。

柳颜落脚步一顿，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张怀念了无数次的脸，她的双眼瞬间变的红，声音有些颤抖，有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阿淮？”

纪铖衍站了起来，笑着上前拥抱住她。

或许这就是缘分，她正想想去找她，转眼就在街上遇见了她。

纪铖衍在她耳边道：“是我。”

柳颜落的泪水瞬间决堤，她紧紧抱着面前的友人。

“太好了，你居然没死。”

纪铖衍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好了，都是当妈的人，还那么爱哭。”

柳颜落趴在她身上抽泣，哽咽着说不出来话。

许久，她抽噎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纪铖衍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带着她往巷子里走。

“人太多了，我们去那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