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自觉沉了下来。

　　他竟然，有一丝沮丧，没想到因为曾经，他和阿兰之间，多了这么多弯路和障碍。

　　梅兰竹注意到了他脸色不对。

　　心中却想着“顾杰盛也有今天，当初我为了周洁难过了多少次，也该他尝尝这种滋味！”

　　不过，想到学校的事，梅兰竹还是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顾杰盛，很早之前，我被红卫兵抓走，你捞我出来的时候，不害怕连累自己吗？”

　　她的话勾起了顾杰盛的回忆。

　　“那要我怎么办？看着你死在红卫兵手里？”

　　顾杰盛没有犹豫地反问，然后道：“我没什么选择。”

　　“那后面，为什么不救我父亲呢？既然你不怕。”

　　上次提到这个事情，二人只是浅尝辄止地聊了一下。

　　顾杰盛端起茶杯，小饮一口：“情况不同，你那次是被骗，爸是被实实在在抄出了东西，如果我出头了，我的团和政委都会被连累。”

　　“你是知道那群红卫兵有多疯狂的，他们连伟人也敢批斗。”

　　他的眼中还是愧疚得很：“阿兰，我真的很抱歉，但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只能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有自知之明，人不可能那么贪心，既要又要还要。”

第39章

　　听到这话，梅兰竹心头的郁结似乎在慢慢解开。

　　是啊，诚然她当时不能理解顾杰盛的做法，觉得他冷漠无情，连自己的岳父都不管。

　　可现在她面临了同样类似的情况，才逐渐理解他。

　　“人不可能那么贪心，既要又要还要。”

　　梅兰竹复述了一遍他的话，似乎找到了答案：“你说的对，站在我们各自的立场上，好像谁都没有错。”

　　顾杰盛眼睛一亮：“阿兰，你原谅我了？”

　　梅兰竹面色疑惑：“不是，是我理解你了。”

　　于是，梅兰竹边吃，边将学校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顾杰盛听完不禁叹了口气：“有些时候，看着有选择，实际就只有一个选择。”

　　谁说不是呢？

　　他们聊了很多，但都很默契地没有再聊叶城和“男友”的事。

　　从包厢出来，二人一同下楼梯。

　　走到大堂，一个瘦弱的身影飞速撞了过来。

　　霎时，顾杰盛下意识护住了梅兰竹，热腾腾的汤都洒在了他的后背。

　　“客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梅兰竹被顾杰盛抱在怀里，惊魂未定地瞪向道歉的人。

　　这人……竟然是周洁？

　　顾杰盛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回眸看去，也怔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

　　周洁也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二人，但梅兰竹的辅修课是表演，她一眼就看出，周洁的惊讶是演出来的。

　　“对不起，杰盛，我不知道你和梅小姐来这里吃饭了，儿子生病了，你不许他叫你爸爸，我也不敢来找你，所以就来当服务员赚钱。”

　　梅兰竹听到这儿，就知道周洁是故意的。

　　她眼神揶揄地望向顾杰盛。

　　顾杰盛脸色有点黑，明显他很不理解周洁的话。

　　且他们的动静引来了周围的人。

　　其中不乏有认识顾杰盛的人上来打招呼。

　　“顾团长，这是怎么了？”

　　顾杰盛摆了摆手，示意没事，他看向周洁：“周洁，我不是每个月会给你寄生活费吗？那些钱怎么也够你和你儿子生活了吧？”

　　“还有，我不让他叫我爸爸，是因为他是你和你亡夫的儿子，一直叫我爸爸，是对你亡夫的不尊重。”

　　几句话，把关系撇得清清楚楚。

　　梅兰竹心想这不是能做到吗？

　　当年怎么就跟没张嘴一样？

　　周洁脸色惨白，她没想到顾杰盛为了梅兰竹，竟然连她死去的丈夫都搬了出来。

　　这下，她真是闹了个大没脸。

　　“杰盛，我知道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来打扰你和梅小姐。”

　　“但是请你不要再说这些话来伤害我了好吗？”

　　“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已经很难了，请你理解一个单身妈妈的无奈。”

　　这些话，听得周围看戏的人莫名其妙。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看哪，是糟糠之妻的原配，和花枝招展的情人关系。”

　　梅兰竹脸色霎时沉了下来，神色冷峻地望向一边说这话的男人。

　　“你再说一遍？”

　　这男人也是听到有人叫顾杰盛团长的，不敢跟梅兰竹硬碰硬。

　　但如果让女人吓到不回答又有些丢面子，于是口不择言道：“你凶什么凶？你这样的女人，但凡放在前两年都是要被抓去批斗的！”

　　梅兰竹最听不得“批斗”两个字。

　　“啪”地一声，上去就给了那男人一巴掌！

　　霎时，满场寂静。

第40章

　　这一巴掌，激怒了男人。

　　男人想上前却被人死死拉住：“别惹事了！”

　　他的同伴把他拉走了。

　　梅兰竹看到男人离开了饭店，转头冷眼望向周洁，声音清脆而明亮。

　　“周洁女士，顾杰盛是我的丈夫，从前是，以后也是，你这么喜欢破坏他人婚姻，不如看看法律，破坏军婚，该怎么被处置！”

　　说完，拉着顾杰盛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周围瞬间议论纷纷，和顾杰盛打招呼的人这才想起：“那……那个不就是顾团长很能折腾的前妻吗？他们又复婚了？”

　　顾杰盛把梅兰竹送到了家门口，脸上的笑意都还是停不下来。

　　“阿兰，你说的，我是你的丈夫！”

　　梅兰竹白了他一眼：“情势所迫！而且，周洁总是搞这些有的没得，她不烦我都烦了。”

　　顾杰盛摸了摸她的头。

　　“我来处理。”

　　“那你好好处理！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沾上还甩不掉了！回家吧！”

　　说完，她进了门。

　　顾杰盛看着梅兰竹肆意的背影，觉得她似乎成了曾经的样子。

　　如果那时自己就这样爱她好好待她，她或许就不会变成记忆中面目可憎的模样。

　　……

　　周末过得很快，梅兰竹周一踩了个点去上课。

　　一到教室，她就发现大家看她的目光都很奇怪。

　　赵琼也是踩着点到的，她坐到梅兰竹旁边：“兰竹，你真的脚踩两条船吗？”

　　“什么？”

　　周围的人都看向她，所幸老师还没来。

　　陈芳坐在她前面，将一张大字报递给梅兰竹：“这是我在教室门前撕下来的，不知道是谁贴的到处都是。”

　　梅兰竹展开一看，这张大字报上面写着“戏曲一班梅兰竹不知羞耻脚踩两条船，水性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