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子看了下时间，起身告辞：“我还有兼职，先走了。”

　　今天的家教课程，林栀子上得心不在焉，结账时，家长委婉地向她表达了不满。

　　林栀子堆着笑道歉：“抱歉，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下次，我免费送您一小时，您看行吗？”

　　看在林栀子之前的表现不错，而且孩子也喜欢她的份上，家长不再计较。

　　回学校的路上，她没有选择更加方便的地铁，而是选择耗时的公交车。林栀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城市灯光。

　　手机突然响起，是江玙的电话。林栀子烦躁地摁掉了电话，江玙继续打，她继续摁。持续了几分钟后，林栀子接通了。

　　她听到了电话那头呼呼的风声，以及江玙急切的声音：“你在哪呢？”

　　林栀子认真打量窗外的建筑，车辆行驶在花鸟市场附近。

　　“在花鸟市场附近。”

　　“你在那等我，我马上来。”

　　江玙说话有些喘，应该在跑步。

　　林栀子“嗯”了一声，跟在几位乘客身后下了车。

第85章 分手

　　月色漫漫，路灯下飞虫环绕。林栀子坐在公交站台，抱着书包，安静地等待江玙。

　　公交站台的乘客来来去去，只有林栀子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半个小时后，江玙踩着水坑跑来。林栀子听到声音，如梦初醒般地转过头，看见不远处路灯下的江玙。她背上书包，抬脚向江玙走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只要几步，她就能走到他的面前。林栀子却把脚步放缓，恨不得走两步退三步。她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她不走到他的面前，一切就不会结束。

　　但走得再慢，也会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林栀子昂起头，去看他的眼睛。刚认识的时候，他的眼睛有着少年的意气与清亮，而此刻，他的眼睛里氤氲了她无法琢磨的情绪。

　　人是时光里流动的积淀。

　　她和江玙在这些年里被不断地塑造，不复当初的模样。而之后，他们又该变成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她唯一确定的就是：成长是痛苦的。

　　好奇怪，她的生长痛竟然在成年以后才出现。

　　江玙紧紧抱住她，让她喘不过气，直到听到林栀子的一声闷哼，江玙才渐渐松开自己的手。

　　“我爷爷是不是找你了？”

　　结束今天的工作，他去疗养院找江民兴，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到了疗养院，屋内只有保姆，保姆说江民兴带着护工和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出门了，并且出门有一段时间了。

　　他给江庆武打电话，得知江民兴并没有去找他。消失的爷爷，失联的女友，他自然地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林栀子没有承认，承认就意味着把她破碎不堪的家庭摆在他的面前，她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她说：“没有。只是我今天有点累了。”

　　江玙不疑有他。

　　林栀子伸手揽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江玙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轻声问：“很累吗？”

　　她闷着声音回答：“对，很累。”

　　江玙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用手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过了很久，林栀子松开抱在江玙腰间的手，搂上他的脖子，踮着脚去亲江玙，用舌尖去尝他的味道。

　　时间不早，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唇舌分离的瞬间，林栀子说：“我们分开吧。”

　　话一出口，林栀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那些压在她心口，让她难以喘息的重量，突然之间，烟消云散。

　　原来放弃一段感情，比她想象得要简单。

　　江玙攥紧她的手腕，哑着声音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不被家人看好的感情真的会有结果吗？

　　林栀子垂着脑袋，不停地摇头，机械地重复着：“太累了……太累了……”

　　-

　　病来如山倒，连续一星期的一卧不起后，林栀子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她已经不太记得分手的那天晚上，她是怎么回来的了。生病的日子里，大多时候她都是昏昏沉沉的，好像睡着了，但下一秒又会突然清醒过来。两年半的感情，在她脑海中走马灯般，一周就播放完毕。

　　快要期末考了，她不能再请假下去了。

　　去新闻学院的路上，会经过图tຊ书馆前的学子广场。广场前不少身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在拍照。林栀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高姝月在旁边解释：“今天是毕业典礼……”

　　倪跃然用手肘撞了撞高姝月，示意她闭嘴。

　　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的高姝月，连忙找补：“明年就轮到我们了，真快。”

　　林栀子挤出一丝苦笑。

　　下课后，林栀子接到了宋沅的电话。

　　“栀子，我要毕业了，想跟你合张影，可以吗？”

　　林栀子没办法拒绝，下课后去学子广场找她。找到宋沅的时候，她正抱着毕业证跟李明周在合影。

　　看见林栀子，宋沅忙向她挥手：“这里！”

　　宋沅把手机交给李明周，让他帮忙拍照。拍好照片后，林栀子就要走，宋沅却一把拉住她。

　　在握住林栀子手腕的瞬间，宋沅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你怎么这么瘦？”

　　“最近病了一段时间。”

　　宋沅没再说什么，转头去看李明周。

　　李明周走到林栀子面前，开口问：“你能联系上江玙吗？”

　　刚分手的那几天，江玙还会给她打电话，后面大概是知道没有希望了，没有再打过了。现在她再打电话给他，她也不能保证江玙是否会接。

　　林栀子摇摇头。

　　李明周重重地叹一口气：“我们都联系不上他。”

　　“你可以问问他室友。”

　　李明周觉得林栀子的状态不太对劲，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他有些不爽地抱怨：“联系不上男朋友，你都不着急？”

　　林栀子沉默了很久。

　　六月的阳光火辣辣的，落在林栀子的皮肤上，她却觉得发冷。

　　“不是男朋友了。”林栀子克制着想哭的情绪，“我先走了。”

　　听到这个答案，宋沅和李明周面面相觑，一时失语。

　　“等一下。”李明周终于开口，“麻烦你把他室友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林栀子给完联系方式，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沅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出神，讷讷地说：“怎么就分了？”

　　李明周很快就联系上了胡锦维。

　　胡锦维说：“我们也联系不上江玙，他的毕业证和学位证还是他家里人来拿的，寝室里东西，也是他家里人过来收拾的。”

　　李明周了解江玙，他不是一个会因为感情的失意就自我颓废的人。他无力地望天，炽烈的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大地上，这个夏天和往常一样炎热，又和往常不一样。

　　一直到晚上的毕业晚会，江玙都没有现身。

　　胖子在座位上骂骂咧咧，时不时又期待地看看入口处：“他是一点也没把我们兄弟放眼里啊！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要把他揍得头破血流。”

　　李明周很想说你那体型，应该是江玙把你揍得头破血流，但他也觉得奇怪，江玙到底为什么人间蒸发了，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吃过晚饭的林栀子，站在体育馆门口，听着馆内如潮水般的欢呼与掌声，她想起新生晚会的那个晚上。

　　离别是宇宙亘古不变的主题，事与愿违是人生底色。

　　在台上熠熠发光的江玙，要再也见不到了。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这个夏天，在遗憾里落幕。

第86章 毕业

　　乌飞兔走，四轮春秋变换，快到如同一瞬的眨眼。

　　四年后，林栀子顺利硕士毕业。

　　毕业的那天，方图南回到母校，给她拍了一组毕业照。

　　照片里的林栀子身着蓝色的硕士服，抱着一束栀子花，笑得很灿烂，但笑容却不达眼底。

　　她站在校门口，回头去看高耸入云的图书馆，十九年的艰辛求学之路，她终于走完了。

　　方图南还有工作，两人在食堂草草吃了一顿饭，就告别了。

　　回到寝室，室友们都在收拾行李，看见她回来，都抬起头随意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又继续整理。

　　林栀子的行李昨天就整理好了，她没有那么多东西，很快就收拾完了。

　　她在寝室里又坐了一会，才缓缓起身，把被子卷好装进收纳袋里，拖着下楼，扔进垃圾桶。

　　做完这些，她回到寝室，跟室友们做最后的告别，随后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寝室。学子广场上停着送毕业生离校的大巴，上面挤满了学生。林栀子看了一眼，径直往南门走去。打好的网约车已经等候了几分钟，林栀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坐回驾驶座的时候又跟她确认了一遍：“是要去幸福里吗？”

　　“是。”

　　幸福里是余杲杲的家。林栀子刚毕业，还没找好房子，余杲杲知道后，大方地让她来暂住。

　　余杲杲在本科毕业后，进入了A市特殊教育学校，成为了职高部的老师。幸福里是她的父母为她买的房子，他们说住在幸福里就能获得幸福。

　　林栀子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A大，开始好奇，幸福里真的会幸福吗？

　　到达幸福里的时候，余杲杲正好下班到家。

　　余杲杲看着林栀子身边地两只行李箱，诧异地问：“你东西就这么点吗？”

　　“我觉得挺多的了。”林栀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行李箱。

　　余杲杲没再说什么，推开次卧的门，给她介绍：“你就住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