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如坠冰窖，整个人仿佛被冻成了冰块一动不动。
良久，程晓才手脚发软地打开房门。
客厅的三人循声望来。
室内的气氛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程晓直直注视着他们半响，眼中渐渐通红，嗓音哀诉：“爸、妈……你们真的……要把我送走吗？”
程母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名声坏了，送你走是为你好。”
一颗心缓缓沉入深渊。
程晓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用极轻的语调说着：“如果……我去乡下会死……”
话还没说完，就被父母打断了。
他们依旧以为程晓在闹脾气，神色不耐：“好了好了，程晓，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种谎话都编的出！”
程晓眼底的光彻底熄灭了。
她几乎是一整夜没睡，睁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次日一早，程晓收好东西就准备悄悄离开。
然而一打开房门，却对上了封骁军和程父程母的愤怒的眼神。
程晓脸色骤然一白。
程父程母看着程晓脚边的行礼，冷下了脸：“程晓，你真是不知悔改。”
随后，他们对着封骁军说道：“骁军，就麻烦你了。”
封骁军颔首。
眼看着封骁军一步步逼近，程晓内心的恐慌彻底占据心神，她止不住尖叫：“你不要过来……”
但程晓力气哪里比得过久经沙场的封骁军。
她的反抗微不足道，很快，便被带进了车里。
程晓的手脚被捆住，只能含着泪朝车窗外的父母求饶：“爸妈……求求你们，不要送我走，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程父程母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
车子缓缓开动。
程晓的心也跟着跌宕不安。
她眼圈湿润，极力想要说服封骁军：“封骁军，看在我们从小到大的份上，你放我走吧。”
“只要不去和鸣村，你把我送到别的地方都行，求求你了。”
封骁军不为所动。
程晓快要疯了，无论她如何撒泼，如何威逼利诱，封骁军都跟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一样开着车。
“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直至最后，她的声线都沙哑了。
只能一路上呢喃着这句话。
很快，和鸣村到了。
和鸣村大队长站在拖拉机旁，不停张望着。
车缓缓停下，封骁军给程晓松绑，低声道：“去了村里要积极劳动，不要再做偷奸耍滑的事了。”
程晓抬眸静静地望着他，眼中无悲无喜。
宛如一尊泥菩萨一般毫无生机。
她僵硬着身子，坐上了拖拉机。
“突突突”伴随着拖拉机的声音，大队长的话语传来：“你叫程晓是吧？等你进了村就给你安排在王大娘家，以后好好做农活……”
王大娘……
程晓的眸子一颤，王大娘的儿子就是那本书里凌辱她致死的人。
正在这时，拖拉机经过一条湍急的河流。
反着光的河，如同一条白练，将河两岸划为两个世界。
这一刻，程晓内心骤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惊骇感。
她知道——一旦过河，她的命运也就彻底落幕了。
一抹瑰丽的霞光照在程晓的眼皮上，她的眼泪霎时流下来，猛然间，她攥紧了手站了起来。
紧接着，在大队长惊惧的呼声中。
程晓纵身一跃，如飞鸟一般投进了汹涌的河水里。
她的身子缓缓沉入黑暗的河底，脸上的笑容却是明媚如骄阳。
……
吉普车停在军区大院。
封骁军却没有下车。
他神色恍惚，脑海中总是不停地浮现程晓被带走前看他那无悲无喜的眼神。
隐隐的，心口如同被一块巨石堵住，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封骁军拧了拧眉，下了车tຊ，直奔乔姝婷的家中。
今天要带她去医院换药。
一坐定，乔姝婷便端来一杯茶水。
封骁军双手接过，却在触到炙热的温度时，“啪地”一声，不小心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望着地上破碎的碎片，封骁军顿觉熟悉。
乔姝婷的母亲道了一声可惜。
“哎呀，这玻璃杯前段时间才打碎一个，今天又打碎了一杯，这个可是从赣市那边独家烧制的，别人家都没有呢。”
封骁军抬眸，清晰地看到了乔姝婷眼底划过的慌乱。
她低下身，手慌张地收拾着。
倏的，封骁军抓住了她的手，眸光寒冷至极点：“那个玻璃是你自己放的？”
他的语调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意识到封骁军发现了玻璃的事情，乔姝婷的脸瞬间白了：“不是的，你听我说……”
可封骁军听不进去了。
他脑中不停浮现着程晓毫无生机的脸庞。
胸腔的窒息感越发严重，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一般。
封骁军猛然松开手站起身，冷冷地俯视着乔姝婷：“等我把程晓接回来，再跟你好好算账。”
说着这句话，封骁军转身大步离开。
他拿着车钥匙，快步走向吉普车，心中的酸胀伴随着愧疚和后悔如火山熔浆一般喷出。
封骁军紧紧抿住唇，心中不断喊着……
对不起！晓晓。
再等一会，我马上来接你。
就在封骁军准备上车，去找程晓的时候，通讯员骑着二八大杠急速前来，见到他便踉跄着扑来。
封骁军心中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下一刻，就听见通讯员颤抖的声音：“封营长，不好了！和鸣村大队长刚刚来电话，说、说程晓跳河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