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倾怔楞了一瞬，随即明白了什么似的，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轻得一阵微风都能吹跑。
沈诉诉便又轻轻重复了一次：“我说，我们永远都不会有孩子的。”
顾长倾眼里满是痛色，嘴唇都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所以、所以你是故意的？”
沈诉诉长发汗湿，黏在她没有血色的脸颊上，更衬得她整个人羸弱得像是只剩一口气。
她压抑住入骨刺痛，盯着顾长倾的眼睛，恶意地笑了起来。
“顾长倾，血亲死去的滋味，哪能我一个人尝尽呢？”
那一瞬，顾长倾只觉得似是有数万把利刃，齐齐捅在他的心脏上，将他的心脏彻底搅成了泥。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耳边嗡鸣不止，眼前血红一片。
沈诉诉恨他，他是知道的。
但他总觉得时日还长，等一切真相浮出水面，沈诉诉就能明白他的苦衷和真心。
只是没想到，沈诉诉会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不惜伤害她自己的身体，也要报复他。
“玥儿，你就如此恨我……”
顾长倾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痛彻心扉的滋味。
沈诉诉偏着头，看着顾长倾的手不断砸在床上的手，热意终于还是涌了上来。
纵然伤到了顾长倾，可自己又何尝没有被伤得彻底呢？
那也是她的孩子，焉能不痛。
正两相无言时，御医已经端着药走了进来。
在宫里混成人精的御医好像没看到顾长倾还未擦干的泪痕，小心地把药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道。
“姑娘，快饮下吧，片刻便能止血了。”
沈诉诉轻轻把头转到一边。
这场伤人伤己的复仇，她是真的累了。
顾长倾将她的下巴掰正，眼里血痕还未褪去，看起来有些可怖。
“要么你把药喝了，要么我把谢景辞一家都杀了，你知道我能做出来的。”
玥儿，哪怕你已经恨我入骨，我也还是放不开你。
所以，不要怪我不择手段。
沈诉诉猛地睁开眼睛，眸光里的生机慢慢被恨意点燃。
“顾长倾，你还是人吗！”
顾长倾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方才的悲恸好似只是沈诉诉的错觉。
“我说过了，谢景辞的命握在你的手里，想让他死的话，你便尽管任性。”
沈诉诉死死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挣扎着起身，端起药一饮而尽。
顾长倾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以后的每一碗药，我都会盯着你喝。”
说完后，顾长倾又转向一旁恨不得缩到墙角里的御医，沉声道。
“今日之事若传到他人的耳朵里，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御医连忙作揖，心惊胆战地道：“微臣绝不敢乱说。”
顾长倾轻轻点了下头，侧眸看了一眼喝完药就闭上眼睛的沈诉诉，压下心中闷痛，径直走了出去。
在正殿门口站了一会，顾长倾唤来内侍，吩咐道。
“去准备一下，去护国寺。”
他想去护国寺给那个还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点上一盏长明灯。
一个时辰后，护国寺门口。
顾长倾沉吸口气，提起下摆走上台阶。
这时，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从旁抢出，不知怎就躲过了重重的禁卫军，扑到顾长倾的脚下，凄厉的声音喊道。
“太子殿下，救命！我知道是谁要杀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