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神色不变：“纪特助离职了一段时间，这个事情我会安排妥当，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

刘老板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能跟靳氏合作自然是好，更何况陆婉还让了利。

只是临走前，他还是带了一句：“靳总，洛城的生意场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身边有纪特助这么个妙人。”

送走刘老板，陆婉坐在办公室，对助理吩咐：“从今天开始，每个月都把我的行程空出三天，我要处理自己的私事。”

他不信季沉川的死亡，自然要找，哪怕走遍全世界，他也要找到她。

等助理出去后，陆婉拨通唐北禅的电话：“寻人启事不要停，酬劳往上加。”

“好，我知道了。”唐北禅挂了电话。

坐在他对面的林蓓问道：“陆婉找你什么事？”

唐北禅将桌上的汤往她那边推了推：“让我不要撤下寻人启事。”

林蓓筷子一顿，随即冷笑道：“他就是把整个靳氏拱手让人，也不会再有季沉川的消息了。”

唐北禅调查的消息，自然也告诉了林蓓。

那种在希望和失望中来回交替的感受，谁都不好受。

林蓓拿勺子搅动着汤，却没了吃下去的想法。

她喃喃自语：“你查出来的东西真的准确吗？说不定涵涵就是失踪……”

唐北禅听着她的话，却不生气。

唐家做的就是贩卖消息的生意，但反驳他的是林蓓，他就觉得没什么了。

人啊，总是对既定却不满意的事情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这很正常。

另一边，季沉川看着赵向南，呆呆的问：“这样就可以了吗？做甜品？”

赵向南笑得温和：“当然不是，你需要将东西发到网上，接受别人的评价，是好是坏，你都要学着接受。”

季沉川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抗拒。

赵向南耐心的哄道：“湾湾，你也不想拖着这个病过一辈子吧，徐婆婆年纪大了，万一你在家发病，你让她怎么办？”

季沉川眼里闪过挣扎，她低下头去：“对不起，是我不好。”

赵向南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我们不想那么多，你先试试，好吗？”

季沉川听不见他的话。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晚去接陆婉的时候，回到了那个包厢里。

房间里音乐流淌，她站在门口，那些人不屑的视线伴随着哄笑，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季沉川猛地捂住耳朵，可那些议论，那些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入她耳中，根本挡不住。

没有人喜欢她，没有人在乎她。

无人愿意救她。

第25章

季沉川最后是被徐婆婆接走的。

赵向南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无奈。

季沉川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主观性却很强，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谁强迫都没有用。

这样的人，按理说内心应该十分坚定，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得抑郁症呢。

徐婆婆带着季沉川走在小路上，晚风轻轻吹动树叶，发出一些奇怪的响声。

季沉川目光落在自己和徐婆婆交握的手上，突然就觉得愧疚：“婆婆，对不起。”

徐婆婆扭头看她：“怎么啦湾湾？”

“这么晚了，您不该来接我的。”

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走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徐婆婆爽朗的笑起来：“傻丫头，我身体好着呢，我看人家小孩生病了都有人接，难道能让你没有？别想那么多，我在家里炖了肉，你回家一定要尝尝，邻居都说闻着可香了。”

季沉川心里软成了水，她声音像是被什么哽住：“好，谢谢婆婆。”

徐婆婆枯瘦的手拉着她稳稳当当的走着，朝着两个人的小家回去。

冬日的月光比其他季节亮一些，照亮了两人前行的路。

与此同时，陆婉推开了季沉川公寓的门。

他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那些他误解的事情，真相明明白白摆在他眼前。

因为母亲的死，因为父亲的多情，他将所有的怒火宣泄在了季沉川身上。

可细细回想，季沉川又何其无辜。

她从来都清清白白，将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只为一个情字。

陆婉以为自己对季沉川不过是愧疚，不过是习惯。

可现在才明白，初见那日微风吹过，浮动的不止是树，还有他的心。

只是现在，往事如风，消散于天地。

陆婉心里浮现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来，如果，这辈子他再也没有见到季沉川的机会呢？

他该怎么办？

陆婉默默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干净整洁的公寓。

他来过这里很多次，可每次都目的明确，也从不过夜。

那些夜晚，当季沉川躺在空荡荡的这里，会不会觉得喜欢他是一件错误的事？

如今，他只要想起从前的桩桩件件，都觉得悔意从心底升腾，翻滚着让他几乎无法安然入睡。

陆婉突然想起一件很早以前被他忽略的事情来。

他起身，直直的走向季沉川存放东西的柜子。

里面的东西简单，但季沉川也什么都没有带走，陆婉心里闷闷的疼。

他突然看到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他翻过扣得紧紧的锁，是个四个数字的密码锁。

陆婉毫不犹豫的输入了季沉川常用的密码，错误。

连输几次都是错误，陆婉有些心烦，突然，他眼睛亮了起来。

输入了一个数字：0316

哒的一声，锁开了。

这一刻，陆婉的心情复杂至极。

三月十六，是他的生日。

他突然有些不敢打开那个抽屉了。

可好奇心却驱使着他，伸手拉开。

艾司西酞普兰，盐酸氟西汀片。

抽屉里，齐齐整整摆了一排。

最下面，还压了两张纸报告单。

汉密尔顿抑郁量表、抑郁自测量表。

明明站在屋内，陆婉却感觉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中。

他目光落在最后的结果一栏：

患者有认知缓慢行为发生，根据诊断情况来看，为重度郁闷发生，伴随自杀风险。

第26章

陆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公寓的。

他回头看去，楼道像是巨兽张大了嘴，将进入其中的人都吞噬殆尽。

陆婉的心仿佛在这个瞬间破开了一个大洞，所有的声色俱厉，所有的言不由衷，无非是他想掩盖自己喜欢季沉川的事实。

他喜欢季沉川，早就泥足深陷，再难自拔。

季沉川曾在一个艳阳天跌跌撞撞站在他面前，闯入他的世界。

又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的生命。

余下的，唯有蚀骨的疼和憾。

陆婉猛然转身，开车离开了此处。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打在他脸上，却投射不下任何生机。

一年后。

二月的天乍暖还寒，陆婉刚结束一个杂志封面的采访。

他来到室外，高定的西装将他身形衬的更加挺拔，那张俊脸上，浪荡的表情不在，转为内里的沉稳。

这一年，陆婉再也没有去参加过那种酒醉金迷的局，而是带着靳氏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这一年，陆婉去过很多地方，寻人启事的消息也一直在提供线索，只要有，他就去，整个人几乎是连轴转，没有片刻停歇。

可是，他走了那么多路，给了那么多钱，还是没能找到那个人。

电话响起，陆婉顺手接通。

唐北禅的声音传来：“靳总，我深造回来了，今晚赏脸吃个饭啊。”

陆婉沉默了一下，答应了。

这一年身边的人来来走走，酒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