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姜母没了以往的端庄，对着姜沐璃的遗体放声哭泣。

　　纵然平时有多不满这个忤逆的女儿，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打在她身，痛在她心。

　　又怎能不痛心。

　　慕君离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姜家失去了亲生女儿，大周朝失去了唯一的女将。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人不悲痛，除了那暗暗勾唇的姜长宁。

　　她假模假样的走上前，装作伤心的样子安慰道：“娘，您要保重身体啊，倘若沐璃姐姐还在，定不忍您这般伤心。”

　　姜母没回，只是心痛的看着姜沐璃苍白的容颜，整个人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父连忙将她扶住，这才没有晕倒。

　　只是，他常年征战身体早就伤痕累累，而如今又失去了这个亲生女儿，此刻都有些撑不住了。

　　还有慕君离像失了魂般，双目无神，久久没有动弹。

　　雨下得更大了，可大家都好像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从小到大，姜长宁是第一次被姜母无视，她咬着牙，不悦的看着姜沐璃棺木。

　　可到底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发脾气，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姜长宁只得装模作样低着头，假装难过：“姐姐……”

　　她边假哭边用手帕遮眼，可依旧还是没人理她，装了会也就累了懒得装了，索性让丫鬟帮自己撑起伞淋雨。

　　又过了一会，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带着圣旨到了。

　　大太监看着沉寂在悲伤中的众人，也难以悲痛，缓了缓后，才沉重的宣读圣旨——

　　“兹闻昨夜北齐大军偷袭，姜氏女将姜沐璃巾帼不让须眉！英勇奋战！誓死守城！朕既欣慰又痛心永失良将！特追封姜沐璃为女侯爷，封号凤阳侯，受世人敬重！另丧礼以大周朝国葬待遇葬之！钦此！”

　　姜父沉重的接过圣旨，含泪道：“老臣，谢皇上。”

　　大太监扶着姜父起来，沉重劝慰：“姜老将军，将军夫人，二老还请节哀，保重身体啊！让姜将军早早入土为安吧。”

　　姜父紧闭着双眼点头。

　　大太监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黑棺中姜沐璃的容颜，步伐沉重的转身告退了。

　　大周朝，失去了一位好将领啊！

　　姜父攥紧圣旨，看着沉寂在悲伤中的众人，沉默片刻后，大声高喊出声——

　　“我儿是大周朝的英雄！姜家军听我号令！我们一起带沐璃回家！”

第12章

　　话音落下，百姓纷纷自发让开出一条道路。

　　而姜家军将士们也抹去泪水，再次抬起了姜沐璃的棺木。

　　姜长宁也连忙站起来，扭动了脚脖子，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就要坐上马车回府。

　　却不料，慕君离像疯了般拦住抬棺的人，双眸猩红——

　　“不能走！你们不能带走沐璃！她说过会嫁给我的！你们谁都不能把她带走！”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慕君离。

　　从前那个温文儒雅，谈吐有礼的世子，现在被雨水打湿了衣襟，凌乱了发冠，狼狈破碎得不成样子。

　　不少人看着，都有些不忍。

　　慕君离依旧死死抱着，嘴里喃喃道：“别走，不能走，等我……”

　　“够了！”

　　姜父倏然沉声打断，深沉的眼眸里有悲痛也有怒火。

　　他看着慕君离，厉声警告：“慕世子，既然你在小女生前没有好好待她，死后就不必再如此执着！”

　　“如你执意如此胡闹，别怪老臣不顾君臣之礼！”

　　慕君离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悔恨，和现在睡着了的姜沐璃。6

　　俨然像失了魂。

　　姜父眉头紧紧蹙起。

　　他不是没给过慕君离机会的，三年前，慕君离登门将军府时，曾牵着姜沐璃的手说：“姜老将军，晚辈请您把沐璃托付给我，君离此生定会给她幸福，照顾她一生一世，与她不离不弃。”

　　那时，姜父看到了慕君离眼里的深情，从而也是放心的。

　　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越来越觉得当错自己看错了人。

　　慕君离一次次让他失望，徘徊在两个女儿中间，姜父不是看不明白，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无法决衡。

　　也都怪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

　　思及此，姜父命人直接拉开了慕君离，沉沉道：“慕世子，小女已逝，还望你以后别再来打扰！从今往后，将军府与世子府再无瓜葛！”

　　“父亲……”

　　听到这话，姜长宁立马就不淡定了。

　　“女儿和君离哥哥……”

　　她本想说自己和慕君离的婚事，可却被姜父凌厉的眼神扫了回去。

　　大局为重，她只得不情不愿的扶着姜母上了马车。

　　没关系，反正婚事都贴了皇榜，定不会有任何差错。

　　姜父也翻身上马，率军带着姜沐璃的黑棺回府。

　　“姜将军好走！”

　　悲恸的哭声从一地而起，随后星火燎原，满城皆哀。

　　抵御外敌几十年，姜家军在百姓中是有一定声望的。

　　大周朝建立二十载，姜老将军率领姜家军一次又一次的战胜来敌，守卫疆土，后来姜家女将姜沐璃更是如此。

　　就连孩童在学堂都有一个传说，只要姜家将在，姜沐璃在，大周朝就能永享太平，百姓就能安居乐业。

　　所以在听闻姜沐璃昨夜护城捐躯后，许多人都自发前来，随后便是无尽的悲伤。

　　雨下了很大，百姓中无一人离开，他们跟着姜家军的队伍慢慢移动，像送别又像是护送。

　　这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唯一能做的了。

　　“送姜将军！”

　　又是一声悲恸的送别声，慕君离终于从怔愣中回神。

　　他看着已经远走的黑棺，不管不顾，狼狈的追上去……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他还想再见她一面。

第13章

　　这一日，平阳城的雨，足足下了一整日。

　　就连老天好像都在痛心失去了这样一位保家卫国，英勇善战的良将。

　　而此刻，将军府挂满了白幡，浓浓的悲戚。

　　灵堂内，姜父背手而立，没人看到他脸上的忧伤，只会时不时听到深深的叹息声。

　　不远处，还有小丫鬟们小声的议论声——

　　“以前都以为夫人不在乎沐璃小姐，只爱长宁小姐，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是啊，看来夫人还是在乎死去的那位沐璃小姐的，否则也不会因为伤心哭到晕厥了。”

　　慕君离赶到时，刚好听到这些话，心口都泛着痛。

　　倘若姜沐璃还活着，要是知道父母是疼爱她的，该会有多开心。

　　他很想告诉那个让人心疼的姑娘：“沐璃，你听，姜夫人姜老将军都是爱你的，你不是没人爱的。”

　　可是姜沐璃却听不到了……

　　永远的，听不到了。

　　一瞬间，慕君离眼眶蓦然湿润。

　　他站在原地，等到姜父离开后，才悄然走进去。

　　走到棺木旁，他伸出袖子小心翼翼地帮姜沐璃擦去脸上的那抹血迹，嗓音无比温柔。

　　“沐璃，我知道你最爱干净，不想脏兮兮的走，我帮你擦掉，你能不能多来梦里看看我？”6

　　棺木中，女人安静的躺着，无任何回应。

　　慕君离静静的看着，双眸再次泛红。

　　突然，他做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跳进了棺木里，躺在了姜沐璃的旁边，将她紧紧的抱住。

　　而后挂着微笑，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心里终于感觉到了那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