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了命，正要跪下来领罚。

顾司年却双手扶起了她，突然朝正在布置大婚装扮的宫人厉声喝道：“住手！”

宫人吓得跪了一地。

江柳晚也是满脸疑惑，不知他为何突然跟宫人发气来。

正要开口，却听顾司年骤然下令：“从今日起，大婚的任何装扮不必到侧院来，侧院维持原样，不得多踏入一步！”

顿了下，他冷声补充：“就算是太子妃下令，也不可！”

“是。”

那些宫人当即将侧院的所有红喜字和红帷幔撤下，很快退去。

江柳晚看着这一幕，一时不解。

却听顾司年扶着她的肩膀，温声朝她问：“这样你可舒心了？”

“孤刚刚见你在对着这红帷幔失神，想必是孤要大婚的事让你伤了心。”

顾司年满是了然的神态，向来高高在上的太子，朝她弯腰，轻声问：“雅清，你可是在跟我闹脾气？”

有那么一刻。2

江柳晚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可她抬眼，对上顾司年那认真隐忍的神色，她才明白，顾司年确实是在关心她是否生气。

江柳晚怔然，心里忽地生出一抹异样。

她回过神来往后退了半步。

“殿下，妾身不敢。”

这唯恐不及的态度让顾司年的神色一僵，他眼底的温和柔情一点点散去，仿佛才意识到，她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地不想跟他作画。

顾司年的神色阴沉了下来，声音也一瞬变得冰冷：“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与孤作画不是因为上次孤失约，带了孟霜音来让你作画，今日才在同我生气的吗？”

原来……他竟也知道上次是他自己失约了。

江柳晚的心里泛起一抹可笑。

旋即，她的头往下更低了几分，轻声道：“殿下，妾身不敢同您生气。”

整个院子里安静得异常。

顾司年静静望着她，半晌，他冷笑出声：“好，好得很！”

下一刻。

顾司年挥手将那些画架推倒，画架画纸倒了一地。

噼里啪啦响动异常。

“既然你这么不愿意，那日后就不必作画了！”

“江柳晚，若让孤看见你再作任何一幅画，孤定会叫人废了你的双手！”

他语气中的阴狠，让人清楚明白，他是绝对做得出的。

可江柳晚却依旧只是跪着，身形并未有半分异动。

良久。

她低垂着头，温声应：“是，妾身定当铭记。”

他的怒火似乎对她毫无影响。

顾司年眸色发冷，当即拂袖而去。

江柳晚静静跪在院子里。

等脚步声远去，她才缓缓起身，看着院子里被顾司年推倒的画架，神色恍然。

她走过去，伸手抚过那画架。

良久，江柳晚转身进了屋。

自此这次不欢而散后。

顾司年之后一段时间都未曾踏足侧院。

一方面他最近正忙着准备大婚事宜，另一方面，顾司年也想让江柳晚好好反省，认认错。

直到这日。

他正试过婚服，回到书房内。

却见那书房里赫然正摆着一封密信！

跟上次的密信一样，没有任何署名。

顾司年大步过去，正准备撕掉，却莫名心下一沉，将其打开。

这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赵云安。

顾司年手一顿，眼神骤然变冷。

第15章

赵云安。

这个略耳熟的名字映在他眼帘，却怎么都记不起是在何处听见过。

顾司年眉头蹙起，抬手招来亲卫。

“这封信是何时出现的？无人看见吗？”

“殿下恕罪，书房乃东宫重地，属下向来戒备森严，但这信确实无人看见。”

亲卫跪地请罪。

顾司年细细摩挲着这信纸，眸色发冷。

“赵云安……”

他总觉得在何处听见过这个名字。

而这个神秘人将这个信放在他桌上，到底是何居心，到底是何目的？

是想故意引起他的注意，亦或是跟上次那样，用假消息来迷惑他……

然而无论如何。

那人选择‘赵云安’这个人，定然不会是乱写的。

顾司年思虑良久，将手中的信纸扔给地上的亲卫。

他冷声吩咐：“替孤去查查这个叫赵云安的人。”

“是。”

……

五月份已然步入夏季。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

江柳晚依旧还是没能出过东宫，亦没能寻到见赵云安的机会。

只是这段日子。

小桃已经替她从宫人那里打听到了关于二皇子的不少消息。

比如，二皇子尚未婚配，宫中女眷甚少，连妾室都未有；又比如，二皇子虽鲜少露面，但该有的礼仪从未缺过，各宫里若是有喜事，定然会送上贺礼，因此在京中的名声还算不错；还比如，二皇子前段时日的病已经痊愈了……

得知他病好了，江柳晚的心情也愉悦不少。

她躺在阴凉树下，凉风轻轻吹来，渐渐睡了过去。

睡得熟了，她便又梦见了赵云安。

梦里，是她和赵云安刚定情不久后的夏季。

两人去了郊外的山坡。

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草地，碧绿如洗，他们牵着马，并肩躺在草地上。

赵云安白皙如纸的脸上泛着薄红，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

江柳晚看着看着，心跳忽地加快不少。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她竟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咽了口水说：“赵云安，我想亲你。”

少年的神色一瞬僵住，他墨色的眸子深处有深意翻涌，喉结跟着滚动了几下。

对视片刻，江柳晚没能听到他的答案，便以为他不肯，当即瘪嘴。

“你不愿意就算……唔！”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少年温软的唇堵住了。

那一刻的赵云安变得跟平时很不一样，虽然强势主动，却也温柔。

不知亲了多久，亲得她和他的脸都变得红通通。

江柳晚才憋着笑说：“其实，我只是想亲你的脸。”

这话一出。

本就脸红的赵云安脸当即红得几乎要爆炸。

他咬紧牙，旋即却是将她轻柔地拥入怀里，嗓音喑哑万分：“是我唐突了，下次让你亲回来。”

不开窍的赵云安尚且让她无法自拔，开了窍后的赵云安更是随便一句话都能让江柳晚深陷其中。

她捏着他的脸，朝他耳边吹着气：“好，新婚当晚我定要亲个够。”

不出所料。

少年的耳尖一瞬红了。

他无奈捂住了她的嘴：“注意些。”

“我同我未来的夫君说话，有何要注意的？”

江柳晚却才不听他的，赵云安便只能瞪她，眉眼却是弯弯，尽是笑意。

“夫君……”

睡梦中太过放松，让梦中的呢喃不觉溢出声。

“小姐！醒醒，太子殿下来了。”

小桃的呼声让梦境在一瞬破裂。

江柳晚陡然醒了过来。

入眼便见到了定定站在她身前的顾司年。

同样的脸，可她梦境中的那些旖旎心思却是荡然无存。

江柳晚正要行礼。

顾司年摆手，旋即却问：“你是在喊孤吗？”

不等江柳晚回话，他双眼微眯起——

“不过……孤记得，你从不喊孤夫君的。”

第16章

江柳晚心陡然一颤。

是了。

她只喊过赵云安为夫君。

即便是顾司年和她在扬州成婚的那三年，她亦从未喊过他夫君，向来只喊他为阿则。

因为，江柳晚从未将他真正当成过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只有赵云安一人。

在赵云安死的时候，她夫君的名头便已经刻在了赵云安的墓碑上。

江柳晚低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

门外突然传来了通报声——

“殿下，孟姑娘来了！”

顾司年神色微变，淡淡看江柳晚一眼，没再在此事上多究，却是轻声警告：“日后莫要再喊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夫君这个称呼，孤满足不了你，你是侧妃，孤只能是太子妃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