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将那虎头鞋捡起，可却被死死禁锢住无法动弹。

柳璇玑只能无力地看着它被人无情踩踏，干涸的眼中布满了绝望，嘴巴死命张开，却发不出一个声调。

那双虎头鞋是她对孩子唯一的寄托，她再一次失去了他……

柳璇玑看着无数涌上来的百姓，他们狰狞的面孔，让她觉得无比可怖，离开这里的念想愈加强烈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谢昀言见此情形，神色一瞬变得凛冽，恍如结了一层冰霜，寒意四起：“左青，务必逼退围观失控的人群！违者格杀勿论！”

闻言，左青率领着另两位侍从迅速从腰间拔出长剑来，厉声威胁道：“退下！违者格杀勿论！”

闻声，一众造势的百姓这才有些收敛，但还是不断高呼着：“杀死这个妖女……”

谢昀言听此，面上瞬时爬上狠戾，他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对着袭上来的百姓就是一剑，狠狠将人劈倒在地。

见状，一众百姓纷纷退了下去。

半炷香后，围观的人群终于被遣散，谢昀言护着柳璇玑回到了丞相府。

卧房内，柳璇玑面色惨白地痴坐在榻上，口中不断喃喃着：“虎头鞋，我的孩子……”

谢昀言闻声，这才猛然想起柳璇玑手中一直紧攥着的那个木盒不知何时竟不见了！

他眸色一沉，厉声道：“左青，回一趟刚刚的集市，务必将夫人的虎头鞋找回来！”

谢昀言知道，那双虎头鞋对柳璇玑有着独特的意义。

柳璇玑愣了下，木讷地看向谢昀言，但心中却依然满是悲戚。

说完，看着柳璇玑身上满是污渍的衣裳，谢昀言猛地转头看向一旁的丫鬟命令道：“你们两个先带夫人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话音还未落，门外便传来下人焦急的声音。

“大人，老夫人来了，她正在前厅等您！”

谢昀言神色一顿，回道：“好，我马上过去。”

柳璇玑定定望着谢昀言慌忙离去的背影，心往下沉了沉。

谢昀言在乎的东西太多了，自己留在这里，不过是徒增各自烦恼。

柳璇玑抬头望了望四周，一尘不变的生活，千篇一律的日子，沉闷窒息的宅院……

“夫人，我们去浴房洗浴一下，换一身衣裳吧。”

丫鬟的提醒猝不及防将柳璇玑拉回神，她木然点了点头。

洗浴过后，柳璇玑想要一个人四处走走，便支开了丫鬟。

一个人慢慢踱步，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厅堂外，里面果然断断续续传出了谢母歇斯底里的怒骂声。

柳璇玑缓缓走上去，细细听着。

只听谢母厉声吼叫道：“没错！今日市集上的事情是我派人煽风点火去做的，怎么？你还要为了那个妖女来指责娘吗？”

柳璇玑闻言，瞳孔一震，脸色霎时一片苍白，她不禁苦涩一笑。

她没想到，谢母竟如此憎恶自己，想出如此歹招来对付自己，可真是煞费苦心！

谢昀言按下心中怒火，沉声道：“娘，我希望您不要再干预我与璇玑之间的事情。”

柳璇玑眸色闪了闪，静静听着。

听到谢昀言的话，谢母语气更加激烈：“昀言，你果然是被那妖女迷得神魂颠倒了！”

“时至今日你还在为那妖女说话，若不是今日我来府上，我还不知道，那妖女是如此恶毒！”

“娘，你胡说什么？”谢昀言沉声道。

柳璇玑身子一怔，对于谢母的话，感到无力又悲哀。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她当成这样的不祥之人。

第二十五章

谢母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没有胡说！羽儿身上满是瘀痕，不就是那妖女做的吗？我早就说过不能将羽儿交由这样的妖女抚养，你非不听，还将上官音囚禁西苑，想必也是那妖女的主意吧？”

“上次她将上官音推倒致羽儿早产的事你就忘了吗？若不是近来你爹身子不好，我忙于照顾他去了，又怎会让你犯下如此大错？”

“今日若不是你护着，我早让那妖女入黄泉了！当初她怎么就不彻底死透呢？还要回丞相府祸害你……”

“住嘴！”谢昀言黑沉着脸将条桌上的瓷碗一把推下，随着一声尖锐的‘啪——’，厅堂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谢母的话似一根根银针扎入柳璇玑的心口，窒息疼痛一瞬将她包裹。

她满眼空洞地望着面前的那扇红木楠门，浑身瘫软，一种前所未有的哀戚涌上心头。

柳璇玑垂着眸子，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一般木然地走在回廊内，就那样默默地走着，对于下人的问候恍若未闻。

耳畔不断地回响着谢母那剖心抽髓的怒骂声——

“那妖女怎么如此恶毒！”

“当初她怎么不死透呢？”

“若不是你护着，我早让她入黄泉了！”

“妖女，妖女……”

柳璇玑听着这一遍遍回响在耳边的谩骂声，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看着面前正欲给她行礼问候的丫鬟，竟将她看成了谢母面色嫌恶指着她的鼻子一个劲骂的模样。

柳璇玑猛地捂住耳朵不断摇头，狂躁大喊：“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妖女！”

她这一反常的行为瞬间让面前的丫鬟吓了一大跳，丫鬟立马上前将她扶进了卧房休息。

不知过了过久，柳璇玑才慢慢回神安定下来。

此时门外却再次传来一阵焦急凌乱的步伐声。

“啪——”

木门被人猛然推开，谢母抱着孩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满面愁容的谢昀言和趾高气扬的上官音。

柳璇玑还未开口，只听‘啪’的一声，谢母径直上前恶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妖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我家长孙！”

柳璇玑被打得一懵，呆呆地抚着火辣辣的脸颊，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谢昀言猛地冲上来拉住谢母还欲落下的手，声音蕴着无尽的怒火：“娘，你干什么！”

上官音看着面前的一切，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

谢母瞥了眼谢昀言，放下手来：“我今天就是要教训这个妖女！”

说着，谢母一把扯下怀中孩子的衣袖，显目刺眼的瘀痕瞬时露了出来：“昀言，你看看，这就是那个妖女干的好事！”

闻声，上官音故作关切地走了上来，看着那瘀红，声泪俱下：“我的孩儿，怎么会这样呢？真的是心疼死娘了……”

她故作可怜地攥住谢昀言的袖袍，娇滴滴哭诉着：“大人，你可要替羽儿做主啊！”

柳璇玑木然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眸中没有一丝光亮，只是定定地看向谢昀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谢昀言神色一震，沉默半晌，还是开口说道：“我相信璇玑，她不会做这种事，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第二十六章

话落，柳璇玑看着谢昀言的眸色稍暖了些。

那个孩子，她视若己出，无论怎样，她都不会那样做的。

谢母闻声回头，朝一旁的上官音使了使眼色，厉声道：“我就知道你会包庇这个妖女，不拿出切实的证据，你是不会信的。”

话音未落，上官音就利落地带了一个下人进来：“跟大人说出你看到的事实。”

柳璇玑闻声抬眸，待她看清面前之人竟是奶娘之时，瞳孔骤缩，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痛不欲生的感觉沁入骨髓。

她没想到，这府内处处是明枪暗箭，她竟天真地以为可以有朋友，却不想终究只是利益而已。

只见奶娘低垂着头，浑身都在发抖，闭口不答。

见状，上官音看了眼不远处的柳璇玑，故作安慰道：“你放心，大人在此，现在不会有人拿你怎么样的。”

谢昀言闻言也开口道：“说吧，你看到什么了。”

见此，奶娘才缓缓开口说了起来，只是眼神始终飘忽不定，不敢抬眸去看柳璇玑。

“回大人，小的前几日去给小少爷喂奶之时，偶然……偶然撞见了小少爷在哭闹，而夫人当时正抱着小少爷，她见小少爷怎么也哄不住，便……”

“便什么？”见奶娘止住了话，谢昀言忙追问道。

奶娘死死垂着头，始终不敢抬眸，声音很轻：“夫人便用力掐了小少爷……”

掐小少爷？

听到这，柳璇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怒火，腾地站了起来，随即反驳道：“你血口喷人！”

见状，谢母猛然出声打断，声色严厉：“证据确凿，昀言，现在就处死这妖女吧，免得留下祸端！”

上官音也趁机添油加醋：“大人，羽儿你不会还欲给她抚养吧？照这样下去，我们羽儿会被她害死的！”

柳璇玑怔怔听着这些无比可笑的话，心中的悲戚如一阵寒风掠过，不禁让她全身战栗。

她按下心口喷涌的哀伤，定定望着谢昀言，等待着他的答案，毕竟，这是她唯一留在此处的念想了。

沉默半晌，谢昀言方才抬眸看向柳璇玑，看着她满是空洞的眼眸，心中断是痛意涌动，却还是沉沉开口。

“璇玑，羽儿就还给上官音去抚养吧，你就好生休养，我日后为你再建一所别院，我们就在那里好好……”

好好生活……

谢昀言的话还未说全，就被柳璇玑冷冷打断。

他原意不过是想要安抚下谢母，将孩子还给上官音，这样方才能彻底将此次问题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