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只是摇摇头。最后，丫鬟给了我这个，她说，这里面有去鬼市的方法。”

　　“鬼市？”告努看了看手上的锦囊。

　　“在那里，你可以买到一切想要的东西，明码标价，”漆夫人轻轻笑了一下，“可我病在家中，已无法成行……后来，那丫鬟也离开了漆府了，现在想来，她这么机灵，应是发现了什么吧。”

　　“妹妹，希望这锦囊能帮到你。”说完，漆夫人抬起头，眼里掠过一道凶光，她拣起妆奁盒里一支珠玉吊坠银钗子，毫不犹豫地扎入自己的左胸，那繁复的吊饰在她胸前剧烈摇晃，暗暗流光。

　　告努惊得扔掉锦囊，冲过去扶起她，冉兴驰也奔了过来，手足无措。

　　“漆夫人……”告努的声音哽咽了。

　　“我大限已至，只想走得痛快些，谢谢你的药了，妹妹。”

　　听言，告努忍不住哭出了声，豆大的泪珠落在了怀里漆夫人惨白的脸上。漆夫人想为告努擦去眼泪，却已无力抬起手臂，只能握住告努的胳膊。

　　“妹妹，别为我伤神。我虽后悔，但从没怨过谁，只求来世能记住教训。”漆夫人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滑落，“我也许了愿，所以，我得还。”

　　告努皱起了眉头：“夫人，你也见到了古井吗？”

　　漆夫人微微摇了摇头，“成亲那天，我对老爷说，‘老爷，希望你能照顾我一辈子’，”她的目光看向了远处，“这何尝不是一种许愿呢？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他人身上，得过且过……我的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吧。”

　　她的眼眸一瞬间黯淡下去，头向后倚在告努身上，溅满血点子的手垂到了地上。漆夫人走了。

　　告努将故去的漆夫人放到了床上，她的身子很轻，骨头硌得告努有些疼。起身时，告努瞥见窗外回廊上蔓延的紫藤，正值花季，绚烂明艳，不禁笑叹人心复杂，漆老爷吸取着漆夫人的精气，却又为她栽下心爱的花卉。

　　她和冉兴驰一起，将漆夫人葬在了漆宅回廊外的土地里，上方悬垂着几枝紫藤，微风吹过，馥郁动人。

　　走出漆宅，天已微微亮，告努忽而一拍口袋，“糟了，漆夫人给的东西……”

　　她话还没说完，冉兴驰微微一笑，掏出那锦囊在她眼前晃晃，而后抛到了她手中，“如果我们找到鬼市，说不定能知道回到现实的方法。”

　　告努左手握住锦囊，无意识地锤打着右手掌，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想不到，那漆老爷和古井竟有如此神秘的联系……”

　　“漆老爷子真是老谋深算，”得知自己被骗，冉兴驰颇有些无奈，“他表面雇人寻井，实际上是在做局。我们在寻找的过程中不断散出信息，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古井的传闻。”

　　“看来，漆老爷应该是让喻四找能办事的人，喻四碰巧遇上了我们。而非我想的那样，漆老爷直接指了名要找我。”

　　“没错，是谁并不重要。所以，那天管家把喻四也留了下来，他们当然是希望找井的人越多越好。”

　　尽管告努自己也不相信，但还是心存侥幸地问了出来：“现在漆老爷已经燃为灰烬了，不知道古井那边会是什么样？”

　　冉兴驰停下来，凝视着她的脸。尽管想要顾及她的情绪，但他还是不想骗她，“漆老爷，应该是为古井背后的势力所服务的。漆老爷的死，恐怕并不能改变什么……”

　　果然，冉兴驰也这么想。

　　聪敏的茶楼丫头，贪财的茶楼老板，沧桑的说书老人……他们的样子在她眼前掠过，让她心急得加快了步伐。

　　“走，我们赶紧把古井的事告诉大家！”

　　冉兴驰三两步就赶上了她，他温和的目tຊ光在她脸上流转，似有犹豫，但还是开了口，“古小姐，有些事，或许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会失望。”

　　说着说着，两人已走到了熟悉的街道上。远处的山坡上，平日里能看见耕种农田的村民，今日都不见了踪影。商业街的几家早点铺子，也迟迟没有出摊。街上冷冷清清的，偶有一两个行人，告努想上前搭话，却发现他们好像根本听不见。那些人的脸上笼罩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呼吸之间，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他们却浑然不知。

　　他们在街上徘徊了一阵，决定还是回茶楼看看情况。茶楼大门紧闭，还好，没有上锁，两人推开门走进去，微微吃惊，记忆中那个干净明亮的茶楼不见了，此刻这里空无一人，没有点灯，桌椅板凳东倒西歪，散乱放着残羹冷炙。

　　由于太过疲累，告努和冉兴驰还是随手拉来两把椅子，想坐下休息一会儿。这时，有人推门而入，是告努眼熟的那个小丫头。

　　“两位客官，抱歉招待不周！我我我这就收拾，想吃些什么？”小丫头挪开长凳，把桌上的碗碟摞到一起，似乎想起什么，又支支吾吾起来，“那个，我才想起来，老板和厨子都不在，今天可能没法营业了……”

　　告努此刻不在乎这个，看见这个小丫头还像平常那样，让她感到很亲切，她凑近了些：“他们……是找到古井了吗？”

　　小丫头一惊，而后明白这几乎是全村公开的秘密，点了点头。告努此时离她不远，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令告努在惊恐的同时，又倍受打击。

　　“小丫头，你也向古井许愿了吗？”告努在她周围，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和漆老爷燃烧时，以及街上那些狂热行人身上的，一样。

　　“我……是为了我夭折的妹妹，我好想她……”小丫头说着说着，开始啜泣，“姐姐，那口井……好可怕，我在井水里看见了好多死人……”

　　告努被这话吓了一跳：“他们不都说那井水清澈甘甜吗？”

古井讨命 7

　　小丫头抽泣得说不出话来，待她喘匀了气，方才说道，“我真的看见了！可是周围的人都说，是我的心太脏了……叫我不要口无遮拦，冲撞了神明。”

　　告努心里明白，为了妹妹，小丫头一定强忍着喝下了那令她反胃的井水，毕竟要想愿望实现，那是一定要做的。这么想着，告努拍了拍小丫头的胳膊，“去休息吧，老板不在，可以偷会儿懒的。”

　　听言，小丫头在原地踟躇，支支吾吾。告努食指比在唇边“嘘”了一下，又挥挥手，“去吧去吧，我在这帮你看着。”

　　在告努的催促下，小丫头眼睛里释放出快乐的光彩，跑跑跳跳地，往后厨的方向去。走到半路，她又停下了，转过身来。

　　“怎么啦？”告努探头去看她。

　　“笃、笃、笃”，不知为何，那小丫头的步子变得沉重而缓慢。

　　察觉到不对，冉兴驰的右手悬在告努身前，示意她不要起身，左手在身后的方桌上摸索着，而后拾起一根木筷子反握在手中。

　　小丫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似的，朝这边走来，她咧开了嘴笑，脸上充满纯真与美好。那是告努第一次见她笑成这样，让告努想起小时候看的童话书，一个身世可怜的小女孩划燃火柴后，见到了已经去世的奶奶。童话书插画上小女孩的表情，和眼前的小丫头一模一样。

　　告努的眼睛微微湿润，她知道，此刻在小丫头的眼里，早夭的妹妹回来了。可是，小丫头将为这一幕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小丫头推开大门，往街上走去。“走，去看看。”告努和冉兴驰起身跟了上去。

　　此刻，街道上人头攒动，他们的脸上或是向往，或是感动，亦有小人得志后的跋扈，还有恣心纵欲时的轻狎。

　　他们都往村郊的方向走。

　　告努和冉兴驰跟随其后，身旁是那些村民的家眷，他们焦急地冲着前方呐喊，却无人回答。

　　“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