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长意望着承乾殿内云禾的画像，心中抽搐般疼。

“派使臣，去西州，迎皇后回宫。”

第三十四章

第一波使臣抵达西州时，云禾以为墨长意要的是云蓁蓁。

毕竟云蓁蓁再怎么说也是墨青涟的母亲。

可当听说使臣要求自己回北渝时，她大吃一惊。

原来她真的是北渝的皇后。

只是到底为什么，她全都忘了呢？

还是每晚梦中所见之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最近，她的梦魇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连贯，好像她在梦中，又过了一遍完全不同的人生。

婉拒了使臣回北渝的请求，云禾马不停蹄去宗祠找到了宇文晏。

他是西州萨满，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推开沉重古老的门，宇文晏正盘坐在神龛前。

屋子里飘着袅袅烟雾，悠悠钟罄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一踏入这里，云禾便觉身心舒畅，好似灵魂也被洗涤。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宇文晏同她讲过，这里供奉着西州历代皇族祖先。

这些祖先在暗中守护着每一个西州子民。

宇文晏听见开门声，缓缓转过身。

见是云禾，拧在一处的眉头才渐渐展开。

“公主大驾光临，是心中有惑。”

宇文晏伸手拿一蒲团放在对面，示意云禾坐下。

云禾点点头，对他猜到自己的来意毫不惊讶。

毕竟西州的萨满，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公主想问什么便问吧，臣定然知无不言。”

宇文晏动作很快，片刻便已泡好茶，替云禾斟了一杯。

廖廖茶香混着香火的气息，云禾顿觉浮躁的心绪也平静下来。

“宇文晏，我忘记过什么？又因何而忘？”

云禾换了个放松的姿势。

“公主当真想知道？”

宇文晏轻轻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问道。

云禾坚定到：“我想知道。”

“哪怕真相不尽如人意？”

“是。”

宇文晏悠悠长叹一口气：“既如此，还望公主做好准备，这将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宇文晏毫无保留的讲完从前云禾经历过的一切。

却见云禾捂着心口，泪流不止。

她全都想起来了。

那些她以为的梦魇，原来只是现实的碎片。

她那么信任的姐姐，竟是将她推入深渊的恶鬼。

“公主，喝口热茶缓一缓吧。”

不知已经泡了几壶茶，茶叶也不知换过几回。

云禾连茶杯也拿不稳，那些滚烫的热茶洒落一地。

“别害怕，公主的身后，站着整个西州。”

宇文晏有些懊恼自己一股脑把真相抖落出来。

第二日清晨，云禾从皇族宗祠走了出来。

她终于是一个真正的公主、真正的北渝皇后了。

她会一笔笔清算从前的伤痛。

云蓁蓁听闻云禾在皇族宗祠待了一夜，料到她去寻宇文晏了。

恐怕这次，云禾真的知道一切真相了。

但那又何妨，她会用尽一切方法，拿到自己想要的。

正在云蓁蓁踌躇间，忽然，门被人推开。

云禾立在门口，背着光，云蓁蓁看不清她的表情。

云蓁蓁以为自己会面临一阵狂风骤雨，更严重些，她会被削去西州公主的身份。

可云禾只是轻轻说：“姐姐，我从未把你当作仇敌。”

第三十五章

云蓁蓁呼吸一滞，她幻想过千万个云禾知道真相后的结果，可唯独没想到这个结果。

云蓁蓁强撑着冷笑：“你也不配当我的仇敌。”

“可是姐姐，你明明不爱墨长意，却为了报复我，为他怀孕生子，值得吗？”

云禾缓缓走近，云蓁蓁却步步后退。

“我……”

云蓁蓁再没什么可辩驳的了，她确实从来都没爱过墨长意。

无论是想方设法靠近墨长意，还是温柔小意讨好墨长意，都是为了报复云禾。

“姐姐，父皇母后从来不曾偏心。”

云禾缓缓紧握云蓁蓁的手。

云蓁蓁一把甩开，带着泪腔嘶吼：“你胡说！那为什么当初嫁给墨长意的是你而不是我！”

“因为父皇母后知道你不爱他啊！若是为了同我较劲，就断送你一生的幸福，父皇母后也不愿看到这些。”

云禾不懈的再度握住云蓁蓁的手。

云蓁蓁闭上眼，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淌：“你是真公主，又怎能理解我这个假公主的处境！少在这里假惺惺了！”

云禾见她不再那么抗拒，慢慢将她揽进怀中。

“姐姐与我同席共枕那么久，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杀了我，可到如今我连根头发都没少……”

云禾越说，云蓁蓁越是哭的厉害。

云蓁蓁自认为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此刻，她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第二日。

云蓁蓁自请削发为尼。

她绞断了一头乌黑的长发，任由父皇母后如何劝，都执意遁入空门。

云禾自知劝不住，只是一直将她送到寒山寺门口。

“妹妹，珍重。”

云蓁蓁身着僧袍，朝云禾行了个佛礼，转身离去。

云禾在细雨中凝望着她的背影：“姐姐！”

云蓁蓁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施主，贫尼法号慧空。”

回到宫内。

偌大一个紫云宫少了云蓁蓁，似乎空了一半。

云禾躺在榻上，心中空荡荡的。

正当此时，北渝又有使臣来访。

墨长意出手极为阔绰，一箱箱的绫罗绸缎、金银财宝，宛如聘礼似的往紫云宫抬。

“娘娘，陛下已是念娘娘成疾，得了相思病了。”

随行的太监在云禾耳边说到。

云禾想到墨长意那张脸，除了笑意、关怀，最多的竟然是从前的冷漠和无视。

她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本宫还暂时不想去北渝。”

云禾冷然拒绝。

那些使臣一听，又搬出那套说辞：“娘娘，您乃是北渝一国之后。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自然也不可一日无后啊！陛下后宫之中唯娘娘您一人，您不回去，老臣们该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啊！”

云禾捂住耳朵，只当没听见。

“娘娘，即便能狠心不考虑陛下，也该考虑考虑皇子啊！青涟正是两三岁的年纪，日日由奶娘带着，哪里有娘娘细心？”

使臣苦口婆心。

云禾神色一怔，想起墨青涟那胖嘟嘟的脸。

墨长意一个皇帝，且不说会不会照顾孩子，可能都没时间去看青涟。

况且，青涟不只是墨长意的孩子，更是云蓁蓁的孩子。

第三十六章

思虑良久，云禾依旧没有回北渝。

她只是派了好些信得过的奶娘，吩咐他们去北渝好好照看墨青涟。

转眼又是年底。

好久不曾在西州过年节的云禾盼回了兄长云应卿。

她本以为云应卿喝过极北之地的草药，会不记得自己。

谁料云应卿发现自己失忆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宇文晏，了解事情原委。

云应卿本想替云禾出气，可看见云禾醒来后那么快乐，便不忍打扰，回了边关之地。

如今兄妹二人再度相聚，自然心无芥蒂。

“可惜西州没有北渝的元夕灯节。”

云禾望着因年节而点起的篝火，露出些怀念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