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对于黎珺丞的反应很满意，诡异的笑声空空地回荡在废旧的仓库里：“一百万就只够救一个人，我想知道宋少爷会怎么选？”

　　“是选这个你的未婚妻宁夏小姐呢，还是你这个小侄女呢？”

◇ 第二十七章

　　黎珺丞没有立即回答，眉毛紧紧促着，唇角也绷紧了，意味不明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黑衣男人狞笑一声，伸手将两个人嘴上的胶带扯开。

　　从旁边扯了一把椅子坐下，将手里的枪绕了一个圈，“啪嗒”一声上了膛：“宋少爷，快点做决定哦。”

　　黎珺丞脸色更加难看，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以超负荷的频率跳动着，面上却不显，故作镇定，试图和男人谈判：“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再去筹。”

　　黑衣男人却突然狂笑起来，漆黑的枪洞直直地指向黎珺丞：“我不稀罕你的钱，我只是想看你痛苦的样子。”

　　手枪调转方向，在姜婕妤和宁夏身上来回：“黎珺丞，这好像也不是很难选啊？”

　　“这样，我也不为难宋少爷，你们两个都和宋少爷说几句话，争取争取这个机会。”

　　“宋小姐，你先说！”

　　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姜婕妤身上，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眶发红，看向神情复杂的黎珺丞。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让他选自己吗？可是他的那一丝犹豫还是透过对视的目光撞进了她心里。

　　曾经那些在二选一的场景里，黎珺丞选择宁夏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

　　对黎珺丞的爱意和那些被抛弃的画面相互拉扯。

　　她现在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颤抖着声音，哽咽地叫了一声：“珺丞……”

　　黑衣男人在一旁应景地讥笑着：“啧啧啧，真可怜呀！”

　　黎珺丞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被骤然的枪响逼退。

　　黑衣男人没再看黎珺丞的反应，好像刚才开枪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转而推搡着宁夏：“到你了！”

　　宁夏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睁着一双眼睛哀求着：“珺丞哥，救救我，我不想死。”

　　“啪！”清脆的一巴掌落在宁夏脸上，黑衣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吵死了，安静一点。”

　　“砰！”黑衣男人朝不远处一个摇摇欲坠的吊灯开了一枪，吊灯晃悠着很快就要下坠。

　　“在那个灯掉下来之前，宋少爷你最好快点做出选择，是宁夏还是宋昔沅。”

　　“你选一个我放一个。”

　　吊灯左右摇摆，将时间不断拉长，更像是将黎珺丞的犹豫不决实体化。

　　“三！二！一！”

　　吊灯轰然倒塌，黎珺丞也说出了自己的选择：“我选宁夏！”

　　姜婕妤的心也随着他的话应声破碎。

　　黑衣男人身后的集装箱传来声响，他下意识地回头，就在短短的一秒钟。

　　黎珺丞已经移动到他面前，直接抽刀往那人肩膀上扎，想要将他手里的枪夺下。

　　那人却像是根本就不想活一样，毫不犹豫举起还在滴血的手扣响扳机。

　　黎珺丞撕心裂肺的“芊漓”和一道枪击一并响起，几秒后他的耳边只剩下巨大嗡鸣。

　　宋遭所有颜色极速消褪，只剩黑白一片。

　　黑衣男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在空荡的仓库里回荡，他一边笑一边呕出大片的血。

　　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嘴里极尽嘲讽：“黎珺丞，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黎珺丞毫无形象地扑倒在地上，从姜婕妤身上绽放开的鲜血一直延伸。

　　好像在肮脏的石灰地上勾画出的冥河。

◇ 第二十八章

　　黑衣男人的笑声也被一记枪响封锁在喉咙里。

　　身后出现的警察迅速将人制服，黑衣男人脸上的面具也被暴力拆下。

　　黎珺丞在脑海中搜索着他的脸，最后和一个总是阴郁地跟在他身后的人对上号。

　　他看着黎珺丞有些迷惑的眼神，笑得惨烈：“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还根本想不起来。”

　　“如果不是你，那些追捧崇拜都是属于我的！是你！你凭什么抢走了我的一切还心安理得。”

　　“黎珺丞，你什么都不缺了，偏偏还要踩我一脚，我做的东西你说是垃圾！”

　　“我恨你！黎珺丞！”

　　他被押走之前还出言讥讽：“黎珺丞，你就该什么都得不到！你施压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全部还给你！”

　　黎珺丞已经完全听不到一切声音，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控诉。

　　他手脚发软，却还是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到姜婕妤身边。

　　姜婕妤此时像是一个被撕裂的破布娃娃仰面躺在地上，伤口在左下肋骨处，鲜红色的血液将衣服洇湿。

　　裸露的手臂上全是划伤，小腿上也在刚才的踢踹中多了好几处淤青。

　　脸上血色尽失，煞白的脸上偏偏还有几抹刺眼的红。

　　额角是刚才摔倒在地上磕破的血，胡乱蹭到她的金发上，整个人凌乱不堪。

　　黎珺丞双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试探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小心翼翼地碰触左肋骨下的伤口，大约是伤口太疼，姜婕妤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她的气息微弱，明明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在看清黎珺丞脸的时候却又死死撑着不愿意待在他的怀里。

　　眼底充泪看向他，笑容苦涩：“我不欠你什么的，黎珺丞，你又一次伤害了我。”

　　黎珺丞连呼吸都停滞下来，眼睁睁看着姜婕妤眼睛泛白，昏厥过去。

　　他已经没有一丝余力和勇气回答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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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少煊赶到手术室门口，他是在开会的时候接到医院的电话，通知他宋昔沅病危现在在手术室抢救。

　　他还未开口，看到猩红的手术灯，膝盖便一瞬间和冷硬的地砖相撞，勉强站起。

　　注意到一边小声抽泣的宁夏和眼神涣散的黎珺丞。

　　他眼尾发红冲到神情恍惚的黎珺丞身边，揪紧他的衣领，语气发狠：“你为什么不救她？”

　　“哪怕你通知我，我宁愿自己死了都不会让她受伤的！”

　　黎珺丞好像被某个字触动，整个人抖得厉害，脸色发白，眼里全是红血丝：“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

　　宁夏在一旁想要劝解，又被权少煊喝退，满脸不忿：“她自己不知道躲吗！”

　　“珺丞哥也不知道那个人真的会开枪，这不是他的错！”

　　在权少煊冰冷的注视中气势越来越短，声音也逐渐弱下去。

　　权少煊无意和她争辩，松开手，缓步挪到离手术室门口站着。

　　黎珺丞倚靠在墙上，微微躬着腰，脊背像是马上就要折断的龙骨。

　　他终于痛哭不止，声音几度哽住接近窒息：“她的血，我手上都是……都是我害的。”

◇ 第二十九章

　　黎珺丞觉得自己所以的神经都被挑断了，只留了一双眼睛盯着亮起的红色手术灯，像是从他眼睛里流出的血。

　　那盏灯亮的太久了，他几乎也要血干而亡。

　　十七个小时之后，红灯灭了，姜婕妤也活了下来。

　　姜婕妤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大半个月。

　　转到普通病房那天医生对着守在床边的权少煊嘱咐，不可以让病人情绪起伏过大。

　　权少煊不住地点头，千恩万谢地将医生送走，立刻折回来坐在床头眼神不敢错动盯着姜婕妤。

　　姜婕妤现在瘦得吓人，权少煊怕自己动作大了会伤到她，只敢伸出一只手轻轻摸她的手背。

　　空着的那只手将冰凉的输液管握在手心暖着，不过是聊胜于无的作用。

　　姜婕妤的声音像是老旧的风箱，费力沙哑：“你怎么在这？”

　　权少煊好像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态度变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先倒了一杯温水，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边：“你设置我是你的紧急联系人，医院通知我的。”

　　姜婕妤身上没什么力气，乖顺地小口小口喝着水，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我想见黎珺丞。”

　　“他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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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珺丞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一间房间，放在门把上的手松了又紧。

　　门内传来姜婕妤虚弱的声音：“别在门口了，进来吧。”

　　黎珺丞浑身冰凉走进去的时候，姜婕妤正倚在床头，瘦削的身体在宽大病号服下打晃。

　　“对不起……”

　　姜婕妤生硬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黎珺丞眼睫微颤，心跳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