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埋伏，当然是山间乱木最合适。

果不其然，温絮在杂草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寒光。

段言渊不会只安排几个弓箭手，若想要万无一失，定会安排十几个人，只为取段澈性命。

段澈，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

温絮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段澈被杀。

电光火石之间，温絮展现出了十二年暗卫的身手。

拔簪，缩身，回手，那银簪便又稳又狠地扎进了段言渊的侧脖。

鲜血在一瞬间喷涌而出，洋洋洒洒落了温絮一身，而温絮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段澈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段言渊捂住伤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向温絮，他一只手费力抬起，指向她：“你……”

温絮一如那日段言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般瞧着段言渊，语气冷淡，像是冬日湖面上的冰：“三皇子，这次没吃假死药吧。”

自然是没来得及。

段言渊在山林中布了十三名弓箭手，自认为胜券在握，又怎么会准备假死药。

血流的速度慢了，段言渊的呼吸也不再稳。

半个字都没再说出来，刚刚得意的三皇子就这样殒命。

秦刹隐在兵马之中，瞧见这一幕，心中道一切都半途而废。

领头的死了，剩下的这些士卒主动丢了兵器，一个个跪在地上，冀望能留条性命。

温絮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段澈的目光从那一刻就没离开过自己，她知道杀了段言渊就是暴露自己，却还是这么做了。

半晌，段澈终于迈步，一步步不急不慢地走到温絮身前。

他一双眼布满血丝，语气像是要撕裂温絮一般：“你不是她。”

第二十二章 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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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络瑶在书香门第长大，虽然性子任性顽劣，但到底是大家闺秀，从未碰过刀枪。

若是秋络瑶，从被段言渊抓住的那一刻开始便要哭啼不止，哪能神情平淡，哪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杀了三皇子。

那日温絮冰冷的死状又浮现在段澈眼前，扰的段澈烦躁至极。

他抓住温絮手臂，手上力道比段言渊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副要活吞了她的模样：“你不是死了吗，你敢欺骗于我？”

温絮低垂眼帘，沉默不语。

“你未服噬心解药，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段澈一句句逼问，温絮却始终不言。

他怒极，眼中尽是怒火：“欺君之罪，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温絮终于抬眼，漠然回道：“小女子一介平民，命如草芥，皇上想要女子一条性命，自是看您心意。”

“温絮！”段澈勃然大怒，“你以为装傻就能敷衍我？”

闻言，温絮那双明眸之中波澜不惊，她开口：“温絮早在那晚就已经死了。”

段澈又想起她留给自己的那封信——“欠你的恩，我用命还，此后再不欠你。”

“你真以为你死了就能还清我对你的恩？既然你觉不欠，又为何代替秋络瑶入主中宫？”

段澈语气激烈，落在温絮耳中又变成对秋络瑶下落的忧虑。

她淡然一笑：“皇上大可放心，皇后身体无恙，我将她送回中宫便是。”

段澈一怔，还要再说些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报——”

那士兵看见段澈和温絮，神色犹豫：“禀皇上……我们在附近一处院子发现了……”

段澈不耐，皱眉：“发现什么？”

士兵看了看温絮，缓缓道：“发现了……另一个皇后娘娘。”

话音刚落，两个士兵护送着一个女人逐渐走近。

看见段澈，秋络瑶神色一瞬欣喜，她奔向段澈，满目委屈：“阿行……我受了苦啊……”

转眼又看见温絮，秋络瑶神色又一瞬变为狠毒，她指着温絮，眼中尽是仇恨：“是你！是你让人绑架我，想要代替我做皇后是不是！”

闻言，温絮笑起来，带着鄙夷和不屑：“我若真要代替你，就直接杀了你，何必留在现在。”

“你！”秋络瑶语噎，万千恨意没有发泄的地方。

一转身，她又哭哭啼啼地靠进段澈的怀里：“阿行，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段澈本就心烦，听了秋络瑶的哭声更是有如千百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无暇顾及秋络瑶，一把扯开她交给士兵：“将皇后娘娘带下去休息。”

“是。”

没来得及反应，秋络瑶就被带了下去。

这下轮到温絮心中有惑了。

不是郎情妾意？

如今他心上人哭诉归来，他未曾哄上一句，就将人带离？

不过眼下不能深思，段澈仍阴沉着脸盯着自己。

杀人的时候想到了会暴露身份，却没想到该怎么全身而退。

“先跟我回宫。”段澈冷声说。

“不。”温絮想都没想就拒绝。

段澈的眸色一瞬暗下来。

“我是一国之君，你这是抗旨。”

温絮沉默，执拗地不肯看段澈。

她不是温絮了，她不再是那个对段澈唯命是从的暗卫。

他对她的恩，她用十二年的生死未定，和今日的舍身相救抵了。

她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去过潇洒的日子。

可下一瞬，段澈却开口：“你一人抗旨，会株连九族。”

温絮不可置信地看着段澈，不明白为什么要牵连无辜之人。

如今强敌已死，他心爱之人秋络瑶也平安归还，她一把无用的刀于他来说还有什么用处？

温絮的心中浮现出个念头，如同万只蚂蚁啃噬，又痒又疼。

或许他还是念着这十二年的陪伴是不是？

可她不敢这样想，她怕这是她脑海中虚幻的情意。

段念旧情也好，另有他因也罢，她死了无妨，却不能连累父母。

温絮终是软了态度，低声应了：“小女子，遵旨。”

第二十三章 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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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转眼间便近夏日，回宫时，段澈多瞧了一眼议事殿外的那棵桃树。

花苞开了几十朵，也有些粉色着急地露出尖来。

到底是染了血。

温絮满身是血的模样出现在段澈的眼前。

她沾血的样子他看过太多，不知为何，那日他看着，心却猛地一疼。

其实不必温絮拼命只为搏一次刺杀段言渊的时机，他料到三皇子会在阴处埋伏，早派了另一支士兵从后方袭击。

没有温絮，他也不会让段言渊得手。

温絮，温絮，他以为她死于噬心。

他从她粉团子一般大时就见她，他让人教她用剑，挥刀，甩镖，一步步让她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暗卫杀手。

成为了他手中锋利无比的一把利刃。

如今她十七岁，他方才注意，她亭亭玉立，正如那桃花一般，到了绽放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