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恭敬地作了个揖：“儿子还有事，先告退了，母亲保重身体。”

随即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不见，姜怀音眼里一直强忍的泪，也砸落了下来。

她想不明白，宿璟川是怎么叫得出口的？！

半月前，他还在唤她：“怀音。”

还在说：“我已打算好，待秋考中元之后，便娶你为妻。”

可如今……

“殿下，事已至此，你同世子再无可能，切要注意分寸，免得落人话柄。”

管事嬷嬷低声劝诫道。

她是姜怀音从宫中带来的，从小待着她身边，也知道二人之间的事。

姜怀音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

可爱了那么久的人，如何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如今的身份。

管事嬷嬷见状也没再多言。

“镇国公让人传了话，他公务繁忙，昨夜让殿下独守空房，是他之过，好在一切处理妥当，今夜便归，能陪着殿下一起用晚饭。”

闻言，姜怀音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若可以，她倒宁愿镇国公一直忙于公务，不回来。

但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从赐婚开始，她这副身子，这点贞洁……就守不住了。

姜怀音闭了闭眼，强咽下所有的苦涩。

等到晚膳。

她与宿璟川早早落座，互不相看，只有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镇国公也迟迟不来。

姜怀音压抑的喘不过气，忽地站起身：“我去看看国公。”

她逃也似的往外走。

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来：“殿下，世子不好了！国公爷他……他昏倒了！”

第2章

姜怀音倏地看向宿璟川，就见他脸色微变，起身就往外走。

她连忙跟上。

卧房内。

大夫把着脉，神色有些凝重：“敢问世子，国公夫人，国公爷可是有顽疾未愈？”

姜怀音刚嫁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看向宿璟川。

就听他说：“父亲之前伤了心脉，一直未曾痊愈。”

镇国公驰骋沙场数年，常常是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底子早就毁了。

闻言，大夫捋了捋胡须，默默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什么，开了个药方。

姜怀音觉出大夫的未尽之意，镇国公的状况恐怕不容乐观。

宿璟川也心知肚明，眉宇间拢着一抹忧色，浓的化不开。

大夫离开后，姜怀音安排人照顾镇国公，跟着宿璟川走出了卧房。

夜色下，两人并肩朝各自的院落走去。

短暂的同行，让姜怀音心里升起了一丝隐秘的满足。

但在看到宿璟川拧成川字，尽是忧虑的眉心时，还是忍不住开口安慰：“国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大碍的。”

宿璟川抬眸看着她，神色微动:“嗯。”

夜色渐浓，带着丝丝凉意。

身边没有仆从跟着，这是近半个月来，姜怀音第一次与宿璟川单独待在一处。

气氛却十分沉寂。

她总觉得该再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沉默。

但转念想到两人如今的身份，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吗？

明明曾经他们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

姜怀音喉间又蔓延起一股涩苦。

这时，却听宿璟川开口：“公主可还习惯府中生活？”

姜怀音愣了一下，他竟然没有再叫母亲。

其实他内心也是不愿意叫的吧？

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她心里松落了不少。

可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酸楚。

姜怀音攥了攥手，将这些不该有的情绪都压下：“习惯的。”

“那便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向刘刘管家提。”

姜怀音听着这些暗含关切的话，忍不住侧眸去看宿璟川。

夜色的笼罩下，她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除了怨，他对自己可还有情。

很快，就到了姜怀音的院子。

宿璟川站在院门口，同她告了别:“公主早些歇息。”

姜怀音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恍然间想起过去与他分别。

往往是她坐上回宫的马车，而他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自己离开；若是他要先走，便会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她。

而后宿璟川会笑着叹息一声，大步走回来:“实在不舍公主殿下。”

如今他却头也没有回。

姜怀音忍不住抬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握了个空。

回忆里的过往种种，也好像被此刻的现实割裂，全部破碎。

她一个人在寂凉的夜里站了许久，才转身回房。

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用早膳时，镇国公已经醒了。

坐在席间，姜怀音看着宿璟川空置的座位，有些食不知味。

“殿下？”

突然，镇国公的声音响起。

姜怀音猛地回过神，仓促遮掩起视线：“怎么了？”

就听他说：“璟川年岁也不小了，我想为他择妻。”

第3章

姜怀音脑袋像被雷劈了般，空白一片。

她跟宿璟川的事，身边人都是知晓的。

镇国公作为宿璟川的父亲，不可能不知晓。

如今突然提起为他择妻，恐怕也是为了彻底断掉他们的可能！

毕竟若宿璟川也成了亲，那他们……便是真的绝无可能了。

姜怀音想拒绝，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是她先嫁了人。

即使是被迫，即使她心里一直爱着宿璟川。

姜怀音咽下苦涩，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全凭公爷做主。”

镇国公却说：“这件事，我想劳烦公主来做，由你为璟川挑选。”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姜怀音迎着镇国公深邃的双眼，只能点头，应下。

午后，刘管家便送来了京城中各家千金的画册手录。

姜怀音随意翻了翻，她们的长相、家世背景一目了然。

一旁新来的小丫鬟性子活泼，好奇地站在一旁跟她一起看，一边疑惑。

“世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姜怀音神色有些空茫，她也不知道。

过去她从来没想过，宿璟川会跟自己以外的姑娘成亲。

她垂眸看着画卷上的姑娘们，怎么都无法违心选出，只能都放在一旁，等着宿璟川回来看。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宿璟川才回到府中。

正厅里。

姜怀音见他回来，准备了一整天的话，在嘴边来回打转，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宿璟川见她这般挣扎，主动开口：“公主到底有何事？”

姜怀音张了张嘴，话说出口的那刻，灵魂好像也抽离了身体。

她像一具空壳般，僵硬启唇：“国公爷说……你如今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让我为你择妻。”

姜怀音说的字字艰涩，更是垂着头，连宿璟川的反应都不敢看。

她以为他会生气，会冷脸，会暴怒。

然而，一片沉寂。

姜怀音诧异抬眼，就瞧见他复杂难辨的神色。

她下意识想说：“若你不想，可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