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韫在他身侧，瞧着他这样主动给他按揉着眉心：“陛下若是累了，今日早朝便免了罢。”

　　“不必了。”他轻声回绝。

　　顿了顿，萧紊川沉声开口：“分明已经允诺她个子嗣，但她还是不知足。”

　　张韫手上顿了一下，没听懂他的意思，却也不敢回。

　　他似是在问张韫，又似是在问自己：“我是不是待她太过骄纵？”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男女

　　张韫紧张的掌心有些出汗，他悄悄在衣服上蹭了蹭，踌躇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您说的可是杨夫人？哎呦，奴才是太监，哪里懂这些。”

　　他也不知杨令妤到底跟陛下说了些什么，怎得这都快上早朝了，竟让帝王的心里还在想她。

　　萧紊川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没说话。

　　倒是张韫眸子转了转，开口问了一句：“陛下，夫人的身子如何了，这周太医等下可要给他送还回去？”

　　萧紊川轻嗯了一声，随之长长叹息，也不知心中是如何想的，竟开口问了张韫一句：“此生无子，你可觉得遗憾。”

　　张韫一愣，但随之面上带笑，嘿嘿两声：“有子是福，若是无子便能在陛下侍奉，这也是福，奴才命薄，能沾一样就是了。”

　　“呵，巧舌如簧。”萧紊川抬眸，目光深深看向前方，“有人可不知足，偏生这两个都想要。”

　　张韫本就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往日里可从没见过陛下将子嗣的事挂在嘴边，想来定然是昨夜的事同子嗣有关。

　　他心中没了底，前几日杨令妤不就曾提到过什么子嗣的事，后来他又帮着送进去了些药材，难不成她真的有了？

　　稍微慌了一瞬，张韫又重新冷静了下来，彼时陛下说的话，可没有一句是要处置她的，是不是说明，她这一步，很有可能走成了？

　　隐隐的不安与担心，彼时转变成了淡淡的激动，他感觉陛下此时心情算不得不悦，干脆稍稍凑近些：“陛下，莫不是夫人有了？”

　　萧紊川被他这般突然靠近后开口，下意识躲了一下，而后略带惊讶回头瞪他：“分寸呢？”

　　张韫笑着伸手在他胸前顺了顺：“陛下息怒，奴才也是替陛下高兴呢，这可是陛下头一个孩子，可得宝贝着，那周太医您也瞧见了，是个二愣子，夫人身子弱，陛下您听奴才一句劝，好生给夫人选个太医罢。”

　　萧紊川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深深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告知他如今还没怀，反而说了一句：“你为何这般高兴？”

　　张韫眉眼都展开了：“如何能不高兴呢？这可是您头一个孩子，不过想来您初为人父，大抵还没返过劲儿来，您放心，过两日您慢慢就能感受到了，尤其是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哎呦呦，可不得高兴坏了！”

　　他越说面上笑意更浓，好似此刻孩子已经生出来，被他抱在手心里了一般。

　　萧紊川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被张韫的情绪感染了几分：“你又没当过父亲，如何会有这种感觉？”

　　张韫面上的笑转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您说的是，奴才是没当过爹，但奴才也是做过哥哥的，之前家里其他弟妹出生，奴才心里都是这般。”

　　萧紊川眸色更深，没忍住去想了想自己的皇弟皇妹，随之冷哼一声，没开口。

　　张韫觉得陛下这心思愈发难猜起来，他手中一边不听给萧紊川按揉着肩膀，一边轻声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萧紊川彼时心中倒是有了决定，但他却没同张韫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把嘴闭上。

　　张韫赶忙噤声，他想了又想，愈发觉得自己现在琢磨不透帝王的心。

　　上朝之时，萧紊川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情绪依旧被牵动，他眸光落在了前些日子刚给自家儿子办满月宴的大臣身上，瞧着他似乎到今日还面带喜色，不由得又品咂一番张韫的话。

　　那位大臣却被看的身上发毛，将头低垂的更低几分。

　　待下朝后，张韫给他递上来个汤婆子：“陛下，您可要留在养心殿批折子？”

　　他往日里都是如此安排，但此刻张韫心中想的却是，历来孩子都是自己亲生亲养的更受疼爱，如今杨令妤既怀了子嗣，更应当去多陪陪，感情才能更深几分。

　　他想壮着胆子去劝一劝，却没想到萧紊川手上摆弄了一下汤婆子，主动道：“去小院。”

　　张韫有些惊讶，但下一瞬他便立刻安排下去。

　　直到上了马车，萧紊川才问他：“太医院之中，可有可信之人？”

　　张韫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他这般问定然是想好了该好好给杨令妤安胎。

　　他心中是有些开心的，但长了长口，却又觉得选不出什么好人来，他面上有些为难：“陛下，太医院内擅长小儿千金科的大夫，自先帝在世时的那事儿，本就剩的不过了，更何况大部分人党派未定。”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说这种事本就是在说自己无能。

　　萧紊川倒也没生气，只淡淡道：“那便去外面寻，口风紧最为要紧。”

　　张韫垂头应下，待下了马车之前，萧紊川轻声开口：“她还尚未有身子，找大夫的事，不必着急。”

　　“啊？”张韫眸子倏尔睁大，但还开口说什么，萧紊川便已经率先下马车，向小院内走去。

　　今日帝王来的确实早了些许，杨令妤有些意外，今日她葵水至，正坐在炉火旁好叫身子舒服些，便瞧着帝王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今日没有主动站起来迎他，为他脱下外袍，而是坐着没动，待对上他意外的眼神之时，她摆出一脸无辜的模样：“妾肚子疼。”

　　她这点心思没藏着，萧紊川看了出来，却不值得去说她什么，毕竟她彼时正乖巧地看着他，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

　　萧紊川想，大抵她还是为了这子嗣的事。

　　白日里张韫的话和他说话时的模样，仿若就在眼前，萧紊川定了定心神，开口的第一句便道：“我已命张韫去外面寻好的大夫来，你安心养着，日后这避子药，便停了罢。”

　　杨令妤眉心一跳，没想到他今日竟还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来。

　　倒是叫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是不是还要谢他恩典？

　　正犹豫着，萧紊川开口：“孩子出生前，可有法子断男女？”

　　这话一出，杨令妤的心冷了半截，揣着明白装糊涂：“您为何这般问，是男是女有何区别。”

　　萧紊川拿过旁边的茶盏，用盖子轻轻拂去上面的浮沫：“若是女儿，便在你膝下养着，若是男丁——”

　　他声音一顿，反倒是问起杨令妤来：“若是找好的大夫，落胎可还会有性命之忧？”

第一百一十九章 身份

　　杨令妤倏尔抬眸看他，瞧着他竟还想喝上那口茶。

　　本就来了葵水心绪不佳，她也没忍着，直接道：“不是妾不愿意告知您，女子有身子，同那孩儿那就是血脉相连，将孩儿身子上的血脉活活摘出去，如何能没有性命之忧？即便是过了千万年，那些会医术的大夫拼了命的研究古方古籍，也断然做不到的，更不说您从外面寻来的江湖郎中？”

　　杨令妤只以为帝王说要去寻郎中，是为了日后断男女，还叫她落胎用的。

　　萧紊川听出来她话中含着的情绪，猜到是她误会了，但抬头看她，说出来的话也没软和多少：“不能落便不能落，你何故说话火气这般重？”

　　杨令妤咬了咬唇，随之将头转到另一边去，但却是识相地将自己的声音放的柔和了不少：“您这是变着法儿的要妾的命，难不成妾还得同你嬉笑不成？”

　　这话落到萧紊川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