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害得你，我……”

方舒意打断她：“不要这样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又不是你做的，况且该说对不起的人……似乎是我。”

何皎皎愣住了，没说话。

方舒意看着她，眼眶有些酸胀，她深呼一口气，微微仰头：“其实我一直都在后悔，后悔去找那个男生，后悔跟他说那些话，后悔被他奶奶听见，后悔把我的衣服借给你穿……”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你就不会死，叔叔阿姨也不会死，你也不会变成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十年。”

“是我欠你的，当年死的人本来就是我，那十年都是我偷来的。”

“而且我还……还跟江砚礼在一起了，你们本来才是一对的……”

说道这里的时候，方舒意早已泣不成声。

这些话她在心藏了很久了，父母去世，借尸还魂，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很像找人倾诉，说一说心里话，但是没有。

在得知江砚礼何皎皎说的那个人后，明白他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何皎皎，她伤心过，也很难过痛苦，但她感觉到了羞愧。

何皎皎因为她家破人亡，落的这服田地，而她家庭美满，还霸占了她原本的恋人十年，这十年虽然是一场骗局，但她是幸福的，快乐的。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每当感觉到快乐的时候，内心仿佛就会出现一个声音提醒她说：“你凭什么这么快乐，何皎皎开始因为你，失去了十年的青春！”

而当她感到痛苦的时候，那个声音又会说：“你痛苦？你痛苦什么？何皎皎因为你躺在床上连动都动不了，她不痛苦吗？”

方舒意仿佛被自己脑子里的声音洗脑了，她认为何皎皎的苦难全是自己带来的，所以当系统说，她死，何皎皎才能活的时候。

第39章

方舒意没有感觉到害怕，甚至还有一股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松。

她其实早该去死了。

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在方舒意凉凉的手上，紧接着，眼角被人轻轻擦了一下。

何皎皎双手盈着泪，温柔的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语气有些哽咽：“傻阿意，我怎么会怪你呢？这不是你的错啊。”

是啊，何皎皎怎么会怪她呢？

就算知道真相，何皎皎也不曾怪过她。

就算在车撞上她的那一秒知道真相，何皎皎也不会怪她。

其实在很久之前，江砚礼曾经也问过何皎皎这个问题，问她有没有恨过方舒意，哪怕只有一瞬。

何皎皎当时看着他，坚定的说：“不恨！一秒都没有。”

方舒意没有错，她是受害者，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从江砚礼口中听到真相的时候，何皎皎有些不可置信，花了好几天才消化。

她一醒来，就到了十年后，亲人好友全都离世，就连那个帮助她的叔叔也在几年前因病去世了。

没想到是，这十年，她最好的朋友竟然还跟自己的曾经喜欢过的人有过这样一段故事。

何皎皎没有怨恨，只是很心疼那个被江砚礼欺骗的方舒意，那个付出真心，到头来却发现只是一场笑话的方舒意。

造成这场悲剧的整个事件里，错的是那个男生，是江砚礼，反正不会是方舒意。

何皎皎露出一抹笑容，安慰道：“好了，我们不要说这个了，说点开心的好吗？”

方舒意点点头，破涕而笑：“好。”

那一天，两人在咖啡店一直从天亮聊到了天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分别前，方舒意给了她一个东西，是个时间沙漏。

何皎皎一愣，笑着问：“你收到了？那我的呢？你写给我的那封十年后的信呢？”

方舒意道：“在我这里。”

方舒意写的那封信，因为找不到何皎皎的人，所以那边把信寄给了她。

还沉静在相聚的喜悦中的何皎皎道：“那我可以去你家吗？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好啊。”

“你家长什么样子啊？”

“就这样呗，嗯，反正跟你以前说的不一样。”

“那你现在这个身份有家人吗？”

“没有，她也是孤儿，是个可怜人。”

“噢噢，那我们都没有家人了，以后……我们就彼此的家人吧。”

“我们一直都是家人啊。”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往前走，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当年那两个一起笑，一起哭，满脸青涩的女孩，又走到了一起。

春去冬来，昼夜更替，她们的友情永远不会变。

……

清水湾。

屋内的窗帘拉的紧紧的，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地上满是空掉的酒瓶，杂乱的丢在地上。

接连的宿醉让江砚礼头痛欲裂，整个人像漂浮在大海上，晕晕沉沉的。

他扶着沙发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洗手间走去，在里面待了半小时，什么也吐不出来，胃里一阵难受。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镜子里的人，胡子拉碴，双眼通红，眼下一片青黑，头发乱糟糟的垂在额头。

如果江枫峻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又要说他很没用了吧？

想着，江砚礼竟然笑出了声。

他确实没用。

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打开手机，点开那个对话框，对话框里全是他发的消息，密密麻麻一片。

他每发的一条消息下面，都显示一句，你还你不是对方的好友，添加为好友后，才能继续聊天。

第40章

江砚礼被方舒意称为费尽心机加的微信也被删了，他在这边的工作快结束了，方舒意没有留着的必要。

江砚礼心中一片苦涩。

他熟练的申请好友，然后将手机随手丢在一旁，不再去看。

江砚礼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太累了。

意识逐渐沉睡，他忽然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很小声很温柔的叫他。

“阿礼。”

阿礼？

是谁在叫他？

江砚礼想睁开眼，眼睛像被胶水黏住了，怎么也睁不开。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怎么睡在沙发上啊？唉，不是说过吗？累了就要好好休息啊。”

他听出来了，是方舒意！

她来找自己了？

她既然还会来找自己，是要原谅他了吗？

不对，她说过不会原谅自己的，还嫌弃他打扰了她的生活。

可能是他太累了，幻听了。

江砚礼激动的情绪褪去，变的低落。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原本沉重到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像是解开了什么禁锢，很轻松的就睁开了。

“咦，是我声音太大了，把你吵醒了吗？”

江砚礼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方舒意。

方舒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不说话？”

“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粥，我现在去拿。”

说完，方舒意从沙发上站起身，准备去厨房端粥。

江砚礼猛地伸手拉住她，“别走。”

方舒意一愣，看着他笑道：“怎么了？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砚礼没说话，视线落在他们紧密连在一起的手上。

好真实的触感？是真的？

“阿礼？”方舒意又叫了一遍他。

江砚礼回过神，起身猛地抱住她，带着要将她融入血肉的力度。

方舒意不明所以，看着表现奇怪的江砚礼，声音愈发温柔了：“你到底怎么了？”

江砚礼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哽咽：“我没事，让我抱一下，抱一下……”

方舒意没在说话，安静的让他抱着。

江砚礼沉浸在温柔乡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此时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清水湾。

抱了一会儿，江砚礼道：“阿意，你是原谅我了吗？”

方舒意皱眉：“原谅什么？”

“我以前做的那些错事。”

闻言，方舒意恍然大悟，以为对方是在说前几天把她最喜欢的花瓶打碎的事情。

“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江砚礼瞪大双眼，心里又酸又胀：“真的吗？”

“真的啊。”

江砚礼还没来得及欣喜，方舒意又道：“虽然我很喜欢那个花瓶，但你也不会故意的嘛，大不了你在帮我买一个好了。”

花瓶？

江砚礼眼中闪过疑。

什么花瓶？

他放开方舒意，看着她。

“又这么了？”方舒意问。

这时，江砚礼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方舒意不是重生到别人身上了吗？为什么还会顶着原来的脸跟自己说话。

她的温柔突然变的诡异了起来。

是梦？

江砚礼探出手想去摸她的脸，周围的温馨的场景逐渐褪去。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他突然出现在了马路上。

怀中好像躺着一个人，江砚礼低头一看，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雨夜，闭着眼没了呼吸的方舒意，这是萦绕江砚礼多年的噩梦。

可怜江砚礼还没从上一秒的温柔中完全抽身，就陷进了这令人绝望的痛苦之中。

是在提醒他吗？

提醒他不要在执着，放过方舒意，也放过自己？

第41章

傍晚，江砚礼昏昏沉沉的醒来。

屋里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江砚礼缓慢的转了转眼珠，还没从刚才的梦里回过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窗边，伸手将窗帘拉开。

屋外一片漆黑，天空黑的连没有一颗星星。

江砚礼抬着头，安静的看着。

如果世界末日就好了，他想。

小时候他觉得很难的时候，他都会想，如果世界末日就好了。

如果世界末日，他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