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他才发过来一张账单。

我把钱转了过去，分文不差。

很快考完期末考试，放了假。

陆时闻开车送我到机场，我看着飞机上和我座位并排的傅瑾辞，一时有些沉默。

从南边飞到北边，几乎横跨了半个中国。

漫长的飞行途中，傅瑾辞很殷勤，殷勤得让我有些陌生。

我很少和他说话，从飞机上，到回家的出租上，我几乎一言不发。

……

腊八节，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我窝在她旁边。

她接到了傅母的电话，叫我们母女俩一块去吃饭。

这是我寒假后第二次见到傅瑾辞。

俊朗依旧，就是有点神情恹恹。

他站在傅母旁边，我故意不看他。

傅母点点我的额头：“出去一个学期都和阿姨生疏了？都不来主动找阿姨了。”

当年我妈和那个男人离婚，上了法庭，闹得很大。

家暴的事情警察局是不管的，说是家务事，不插手。

当年我妈下定决心离婚，不止是因为我得了抑郁症。

还有一个契机。

就是傅瑾辞看到我挨打，冲进来帮我，被那个男人打破了头。

傅家知道我们家的状况，态度也很强硬，硬是坚持给那个人判了故意伤害罪。

再加上我出庭作证，坐实了那人的婚内不良行为。

十二岁那年，我妈离了婚，一个人带着我，终于结束了之前十二年暗无天日的生活。

傅家人待我和妈妈很好，傅母更是没有因为傅瑾辞受伤有什么想法。

而是一直都把我当作自己的亲女儿。

我有些愧疚，又不好说什么和傅瑾辞的矛盾，只能打起哈哈。

“对不起啊傅阿姨，最近在家里收拾过年的东西去了。”

傅母的目光在我和傅瑾辞之间转了一圈，把我和妈妈迎进了屋。

一顿饭吃完，傅母又借口把我和傅瑾辞一块赶了出去。

这下我是真能确定，傅瑾辞请了傅母来帮忙解决我和他之间的矛盾了。

周围节日氛围很浓厚，院子里张灯结彩。

相熟的邻居和我们打招呼，我答应着，白气呼了满脸。

在家这边，好像每个人都默认我和傅瑾辞亲近的关系。

我从前也就生活在这样的信息茧房里。

一条路走到头，我听见旁边的傅瑾辞终于开口。

他说：“颜洛，你不能离开我。”

第36章

要求的话，他的语气却是可怜又恳求的。

傅瑾辞很久没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过话，在我的印象中就一回。

是初中时，他和男同学玩，把我忘在教室里。

那时候我也傻，天晚了都不知道自己回家。

我坐在教室里，从太阳落山，坐到月亮高高挂在天上。

那时我作业都写完了，无聊得很，把身子探出窗户去看月亮。

又圆又亮，我又有些生气，为什么傅瑾辞还没来。

接着就听见教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傅瑾辞一把就给我拽回来，力气很大。

我本来挺生气的，又看见他红红的眼睛，一时话都噎住了。

他看我没事，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是有了男女有别意识之后，我们第一次拥抱。

他身上一股网吧的烟臭味，又有我熟悉的干燥香味，混在一块。

实在谈不上好闻，我想挣开他，却听见他愧疚的话。

“对不起，颜洛，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等这么久。”

我愣住了，忍不住回抱了他。

在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可是那时候那么好，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归根结底，都是不够在乎。

现在的我站在他面前，鼻头酸涩，眼眶湿润。

我别开眼睛不看他，冷声说道：“你是怎么看我的呢？你的跟屁虫、挂件，还是备胎，或者离开你就会一无是处的人。”

傅瑾辞却一个跨步上来，缩短了我与他的距离。

他抓住我的肩膀，无力地说道：“我不是这么想的！”

“你是。”我看向他，又很快垂下眼皮。

“你是这样觉得的，而且你这样觉得，也还是选择离开我了。”

“无关爱情，是你没把我当朋友了。”

“而且你喜欢人的是宋杳杳。”

我说完就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傅瑾辞低着头，说得很不自然：“是我之前分不清什么是喜欢，是我离不开你……”

我听别人说，是傅瑾辞和宋杳杳表的白，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傅瑾辞给一个女生表白。

我抬起头，默默吐出一口白气：“天太冷了，我先回去了。”

“行、行。”傅瑾辞松开我的手，难得慌乱，“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第三次见面，是高中的同学聚会。

以前相熟的同学拉着我叙旧，从天南聊到海北，最后落脚点成了与傅瑾辞有关的话题。

同学的语气颇为遗憾：“还以为你们上大学之后肯定会在一块。”

我一时有些沉默，好久才开口回道：“是吗？我和他的事儿早就过去了。”

桌上的氛围有一瞬间的凝固。

我看见桌子另一边坐着的傅瑾辞，黯然下去的眼睛。

本以为这样一切都会偃旗息鼓。

我也确实和妈妈一起过了一个安稳的年，没想到快到元宵，接到了来自傅母的电话。

“小洛，我们都出差了，麻烦你去酒吧接一下瑾辞。”

我想，傅瑾辞有很多朋友，挑出个人送他回家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我还是去了，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出现在酒吧门口。

傅瑾辞实在有双潋滟的眼睛，醉得不轻，眼中的水光映着酒吧里的五光十色。

他一见到我便笑了。

捧出一个平安符，虔诚至极。

是灵隐寺的平安符。

第37章

灵隐寺是我们这里的著名景点。

但真正登上去的人寥寥无几，数千阶台阶通向寺庙主殿。

心诚，故而难求。

当时的遗憾，他在为我好好弥补。

我怔怔地接过，也接过了一份不知结果的爱。

……

“陆时闻，你别等着我了。”

“我和他认识太久了。很多事情，牵扯不清。”

电话那头的陆时闻声音又轻又静：“你是还想给他一次机会吗？”

我嗫嚅了一下。

“是我还没有办法，走出来。”

“你是好人，是我不该和你扯上关系。我也不该，把你当做转移注意力的替代品……这样太差劲了。”

陆时闻情绪依然稳定：“那你呢？你总想着别人，那你自己呢？”

“你有没有想过，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能够和你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

呼吸一窒，我没想到这时候，他还会和我说这种话。

“不可以的，这是一种浪费和消磨。我不能这样对你，所以之前，我一直没有答应你。”

比起男女交往，我感觉自己和陆时闻，更像是能够坦白说出一切的知己。

也可能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我垂下眼：“对不起陆时闻，我辜负了你这么久的……努力。”

他知道了我的态度，沉默很久。

电话中，“滋滋”的电流声响了很久。

我也沉默着，不知道能说什么，表达我的愧疚。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没关系，颜洛，我不希望我的喜欢是你的负担。”

“从我高中时，被你的一个饭团打动，到现在，真的了解你，我更希望你能成为你自己，并且为自己考虑，作出你自己的选择。”

“我不希望我的情感绑架你。”

心里的感受，我说不清是什么。

但是感觉心跳一声比一声沉闷。

他知道我的病，还愿意喜欢我。

他没有把我当成一个需要他施以援手的病人，而是一个和他平等的女人。

甚至我现在在他和傅瑾辞之间作出一个选择，他还愿意把我当朋友。

“陆时闻……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没关系。”

他说：“只是很久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喜欢你了，你也会有遗憾的感觉吗？”

我怔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陆时闻说得再大度，我的行为也始终是一种伤害。

我太卑鄙了，口口声声说着不想把他当做一个转移注意力的替代品，却还是从他身上汲取安慰，如今还……辜负了他。

傅瑾辞到底有什么值得我，再尝试一次的呢……

我抬起头，看见傅瑾辞逆光而来。

冬日的阳光给他的轮廓都上了一层金色，头发泛着暖黄的光。

我控制不住表情，想落泪，又想微笑。

也许是夙愿吧，这么多年来。

想要不求结果的和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在一起。

……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拒绝了陆时闻，要和傅瑾辞在一起？！”

“嗯……”

“你想好了？你真的想好了？”

戴小姗一连两个质疑，生怕我说反了人名。

“你可考虑清楚，我不说傅瑾辞人怎样，但是全校人可都知道你们仨的事情，到时候你和傅瑾辞的事情就要被津津乐道了！”

“没关系……”

旁边的傅瑾辞拿过我的手机，他哂笑着：“你还是操心下自己的事情吧。”

第38章

戴小姗气极：“你！成了正宫就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

没等戴小姗说完，傅瑾辞抢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