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搜救队将那具躯体放下来时，晃荡间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臂垂了下来。

而随着这个动作，一枚小巧的戒指落地，顺着他的方向滚落而来。

直到那戒指停在面前，喻衍山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那是跟他左手无名指上，一模一样的婚戒！

他几乎是毫无意识地冲到了搜救队面前，双眸猩红盯着那躯体。

半晌，他才喃喃说：“不可能，你们在开玩笑……”

听见声音，搜救队队员这才注意到电话里的声音跟面前的男声重叠，

对方很快反应过来，收了电话，神色复杂看着他。

“你就是这位女士的家属？那现在跟您确认一下死者身份。”

说着，搜救队将那白布掀开。

白布之下，出现在喻衍山眼前的，赫然就是安铃鹿的脸！

第9章

霎时，喻衍山瞳仁骤缩，如木偶般定在了原地。

不可能的，鹿鹿只是在和他赌气而已，她只是在和他开玩笑……

安铃鹿紧闭着双眼，神色平静地就像是睡着了。

白雪覆在她的脸上，染白了她的眼睫，也染白了她的唇。

喻衍山下意识伸手想要拂去她脸上的冰雪，却被一只手抓住了，陌生的声音从身旁：“请问你是谁？是她的朋友或是家人吗？”

喻衍山这才僵硬地抬眸，对上一双疑惑的眼，是搜救队里领头的男人。

他的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至极：“……我是她的丈夫！”

男人却不信：“丈夫？刚才你还抱着那边的那位女士。”

男人看着的正是喻衍山身后不远地孟夕露。

喻衍山僵了一下：“那是我的妹妹……你看，这是我们的结婚戒指，是一对的。”

喻衍山抬起手给对方看他手上的戒指，又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给他看两人的合照。

可是解锁后出现的屏保却是他的“妹妹”。

男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喻衍山的目光变得鄙夷。2

喻衍山已经全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红着眼急切问：“可以把她还给我了吗？”

男人虽然看他不顺眼，也只得按规矩办事，将安铃鹿的尸体和遗物还给了家属。

“鹿鹿，我们回家……”喻衍山想要像过去那样抱住安铃鹿，却忽然踉跄了一下，竟是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

安铃鹿浑身冷的不像话。

喻衍山的声音已经不成调：“鹿鹿，我知道错了，我们不要再玩了好不好？你那么怕冷，怎么能让自己身上这么冰……”

是啊，她最怕冷了，可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离开！

他为什么昨天不去见她？！

为什么他不在她身边？

喻衍山双目猩红，心口似乎破了个天大的窟窿，空落落的，像个孩子一般茫然无措：“鹿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回来好不好？”

可这一次，任由他如何道歉，安铃鹿都不会再回答他。

直到身边传来孟夕露的声音：“山哥，雪越来越大了，我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喻衍山木然点头：“对，鹿鹿最怕冷了，我们带她去暖和点的地方，她就会醒过来了！”

孟夕露抓住他的肩膀，试图唤醒他的理智：“山哥！你清醒一点！虽然我也很难过，但你也要接受现实啊！铃鹿姐已经不在了！”

喻衍山垂眸，心口的窟窿似乎被雪填满，冷得骇人。

他当然知道，安铃鹿已经不在了，他当然知道……

孟夕露叹了一口气：“山哥，我们先送铃鹿姐去殡仪馆吧，你不是说她最喜欢爱尔兰吗？葬在她最喜欢的地方，她会开心的。”

喻衍山没有看孟夕露，只是寸步不离地陪在安铃鹿身边，紧紧抓着她那只冰冷到无法弯曲的手。

他一遍遍的说：“鹿鹿，我不走了，我真的不走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可是这一次，安铃鹿先走了。

这时，搜救队的人又急匆匆从喻衍山身边经过，其中一人忽然停下脚步，欲言又止。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开了口：“她明明抓着手机，那里却没有任何挣扎痕迹。”

“这说明，她没有任何求生欲望！”

第10章

说完，男人快步离开，跟上了队伍。

喻衍山闻言，却浑身僵住。

没有求生欲望？为什么？

她宁愿死，也不想再见到自己吗？

喻衍山不敢再往下想，心口撕裂一般剧痛，喉间浮上铁锈味。

安铃鹿的手机被放在她的口袋里，早就已经没电了。

喻衍山不敢去看，他在雪地里陪着安铃鹿，跪了很久很久，双膝被冻得麻木。

孟夕露实在看不下去，自作主张联系了当地的殡仪馆，来接走了安铃鹿。

喻衍山眼中似乎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只是紧随着安铃鹿。

她在哪里，他就去哪里。

原本吸引了喻衍山心思的孟夕露心里不甘，暗自咒骂：“死了也不死远点，非要让谁都过不好！”

无论喻衍山再怎么挽留，也留不住死神带走的人。

他在安铃鹿身边不眠不休地陪了整整三天，最后还是亲手将她送进去火化。

门关上的那一刻，耳边仿佛响起安铃鹿的声音：“衍山，如果以后我死了，你就把我留在雪山，每一次下雪，就是我回来看你。”9

喻衍山几夜没睡，通红干涩的双目忽然流出了泪。

鹿鹿，我记得的，你想要去卡朗图厄尔山。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的。

孟夕露像过去那样抓住喻衍山的手，柔声安慰：“山哥，你别太难过了，还有我陪着你。”

喻衍山却触电般避开，垂眸道：“抱歉，你先回去吧，我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孟夕露的脸色变了又变，没有再靠近：“……好。”

喻衍山独自一人来到厄尔山山顶，将她的骨灰撒下。

哪怕再不舍，他也要遵守对安铃鹿的承诺。

回到别墅内，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喻衍山却觉得格外的冷。

喻衍山沉默着走到安铃鹿的房间里，却发现这里空荡荡的，安铃鹿只在这里睡了一晚，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那天晚上，安铃鹿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决定要出发了。

如果他再多关注她一些，如果他再在乎她一些，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喻衍山死死攥紧手，懊悔如潮水将他淹没。

鹿鹿的东西，他还有的……那时搜救队给他的遗物！

喻衍山颤着手将它们一件件拿出来，放上去，就仿佛安铃鹿还在这里。

给安铃鹿的手机充上了电，喻衍山鼓起勇气点进了她的通话记录——全部都是他的号码。

她的身边从来都只有他而已。

正因如此，他才越来越有恃无恐。

等到现在，喻衍山才意识到，能将两人分离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喻衍山心口似被一只大手撕裂，血流不止。

安铃鹿最后停留的软件是备忘录，喻衍山点开最近删除那一瞬，连呼吸都凝滞住。

他终于明白，安铃鹿为什么会执着于叫他去教堂！为什么安铃鹿要独自去爬山！

是他们曾经约定好的，是他忘记了他自己的承诺！

在备忘录的最后，是一句和一百条约定无关的话——

【喻衍山，我说过的，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我会永远消失。】

第11章

安铃鹿再次恢复意识时，只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连眼皮都很难撑开。

比雪崩时的疼痛更甚，是由内而外地，渗进每一寸骨头缝里的痛意。

安铃鹿就明白，她回来了。

这正是她真正的身体，病入膏肓，任何身体机能都几乎到了末端。

从此，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喻衍山。

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宿主，我把你七年前完成任务的能量提取，抵消掉了提前脱离的生命消耗。】

安铃鹿一愣：“可是我那时选择了留下，后来又任务失败，能量不是消失了吗？”

系统答非所问：【宿主，请好好运用这最后的三天，不要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安铃鹿清晰的记得，那时系统告诉她：【一旦选择留下后，宿主，你的当前所有能量将会清零。】

系统从不会说谎，所以它当时说的一定是真的。

现在它答非所问，安铃鹿忽然明白了什么。

明明在脱离前系统说她没时间了，又怎么会突然变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