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大雪，的确是世间少有……

也不知师兄后来如何了……

见她似乎出神，嬴政没有看手中的奏折，而是看着她，缓缓道：“今夜你便不必回去了，在秦皇殿偏殿睡下吧……”

公孙漓猛然看向他，眼神微诧异。

嬴政脸上有着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缓和：“寡人曾经问过你，你最想要什么——”

他想为她空置后宫……只予她一人真心。

在静谧的殿内，烛火仿佛都暧昧了起来。

公孙漓忽觉呼吸困难起来，那是心悸动的感觉，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想继续听他说下去。

但很快，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也苍白如纸。

公孙漓十万分不解，她没有心疾，怎么如此？

系统冷冷道：【因为我说过，你若是改变了历史大势，你便会死。】

试问若秦朝国祚万载，后世的人，又怎么还会存在？

她当即在脑海里辩驳：“他话还没出口，你就说我改变历史？”

系统回道：【检测到的——】

它话一转：【只要你快点完成任务，把你之前那具尸体烧毁掉，而后再抹去秦王嬴政关于你是异世之人的记忆，我们便可以回去了。】

公孙漓捂着心口，只觉天旋地转。

见状，嬴政连忙止住话，接住差点要晕过去的公孙漓。可她很快便缓了过来，阻止住了想要唤太医的嬴政，只道：“我没事。”

赢政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寡人从前让人给你算过一卦，卦象上说，你是飞蛾扑火的命数。”

“可是寡人不信。”

第25章

嬴政不信命，他只信自己。

人命数该由自己定，他忍不住问：“阿漓，我很想问你一句，你现在的心意，可还与从前相同？”

公孙漓怔怔看他，她很想回他，她没有变。

但是想到系统的存在，她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堵回了嗓子里。

她问系统：“你一直以来，让我清除的，都是别人关于我是异世之人的记忆片段——”

而不是全部。

这就说明，只要别人不觉得她是异世之人，那她便可以存在。

“是不是？”

系统沉默了，问道：【你是想要留下来吗？】

公孙漓不觉有异，承认道：“我想陪着他，他是个很孤独的人。”

系统若是送她回现代，她也是继续研究嬴政的生平。

公孙漓这一生已经和嬴政分割不开了。

不如干脆些，就让她留在秦朝，陪他走完剩下的岁月。

系统声音更冷了。

【帝王之道，倚仗万民而安国，如今秦法严苛，在六国的挑唆下，民生颇有怨言，只是不敢发作而已，秦朝已经是个是非之地，你还要再呆下去吗？】

公孙漓不敢苟同，沉默了很久后，她点了点头。

这个颔首，既是她对系统的答复，亦是她对嬴政的回应。

嬴政怔怔看着她，心底汹涌的情绪尽数席卷全身。

咸阳宫上笼罩的红霾没有散去。

秦皇殿内，嬴政与公孙漓四目相视。

他们没有像过往一样炽热相拥，只是静默的望着彼此。

嬴政眉眼缓和了不少，笑道：“天色已晚，阿漓去睡吧。”

公孙漓点了点头，转身望偏殿走去。

她走进殿，视线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摆设，不算很大的地方，但是布局典雅。

她坐到梳妆镜前，抬手取下头上的玉簪，松开墨发。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她一起动。

烛光摇曳，公孙漓突然感觉四周阴森森的。

系统出声：【你心理作用。】

公孙漓挑眉，一身单薄寝衣，手上还拿着半圆的马蹄形木梳，“我问你的事，你尚且没有回我，是不是只要我不改变历史，那我便可以留在这。”

系统沉默，算是默认。

只是过了一会，系统笃定道：【你会后悔的。】

【很多穿越者得知可以回去，都选了回去。也有部分没有，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切悲剧发生，却无法改变，皆抑郁而终，或自缢而亡。】

【这世上，提前预知宿命，不一定是好事。】

公孙漓望着镜中的自己，发现她无论是在现代做考古人员，亦或者是陪在嬴政身边流浪的时候，还是现在做楚国宗室女的时候，长相都有几分相似。

她缓缓的垂下眼：“我从前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公孙漓起身，走向床榻，又道：“等明日，我便去找陛下要我原来那具尸体。”

一夜安睡。

翌日。

嬴政上完朝，便回了秦皇殿，原本有些空荡荡的寝宫，似乎传来了些动静。

只见公孙漓坐在殿内，安静的垂着眉眼，雕刻着手中的东西。

他不由放轻了步伐走过去。

第26章

公孙漓神情很专注。

嬴政走到了她的身后，她都浑然不知。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木偶。

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男人的模样。

嬴政毫不掩饰的黑了脸，他咳了两声，引起公孙漓的注意。

“陛下？”公孙漓怔然。

“你在刻什么？”嬴政沉声问。

她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他眼前：“陛下仔细瞧瞧。”

嬴政希少照镜子，对着只是个雏形的木偶看了半天。

他沉默了，他面容渐渐铁青：“是你师兄？”

公孙漓一瞬间不知说何是好。

“是陛下。”

她加重了语气。

嬴政蓦然心旷神怡。

他牵着她，走向批阅奏折的地方，说着：“等寡人忙完这阵子的事情，便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公孙漓心中动容，轻声道：“陛下忙于国事已经很累了，不必为我费心。”

像嬴政这样为了黔首夙兴夜寐的帝王很少，即使他不繁忙，她也不想给他平添琐事。

嬴政正想回她，他不累。

这时，殿外的宫人运进来了一车奏折。

车轱辘声停下，嬴政抿了抿唇。

公孙漓略微瞥了一眼，嗓音轻柔：“陛下今日还是要看一石奏折吗？”

一石，在秦朝，便是120斤。

公孙漓光是想到这样的工作量都会两眼发黑，实在不敢亲自实践。

嬴政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便投入工作中了。

日头渐落，公孙漓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思绪也渐渐飘散，嬴政才刚掌权，政务已然这么多，后面统一六国，怕是只多不少。

她很想把造纸术提前告知他。

可想到不能改变历史，她生生忍住了。

公孙漓感觉心口像是堵了快石头，压抑得很。

她一个现代人，知道那么多历史，却不能告诉嬴政……

过了很久，嬴政从书案中抬头，淡声道：“我们一同出宫吧。”

出宫？

公孙漓困惑：“怎么突然想到要出宫？”

嬴政只是淡淡的笑。

而后，在她不解的视线里，嬴政起身走向她，示意她跟上。

二人走出秦皇殿。

一辆马车停在皇宫内。

公孙漓虽不知嬴政是何用意，但还是上了马车。

马车在往皇宫外驶去。

车外的喧闹声也渐渐传入两人耳中。

红雾霾已经散去一些，坊间的工匠与农夫们也渐渐地出来贩卖商物了。

叫卖声不断。

公孙漓听着，竟也有了些想买的冲动。

嬴政身着便服下了车，在侍卫们快要惊掉下巴的眼神中，朝公孙漓伸出手，示意她扶着自己的手下车。

公孙漓面上带着面纱，叫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侍卫们心中掀起泼天大浪：他们从来没有见到陛下对谁这么好过！

这个楚国来的姑娘，何德何能让陛下这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