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礼猛地看向警察，终于压抑不住声音里的颤抖，迫切地问道：“孟媛是怎么死的？”

这是他来到警局后，主动问的第一个问题。

就像是某种宣告认输一样。

他问完这句话后，便陷入了浓厚的情绪之中。

他看向警察的目光，沉重又悲伤：“你告诉我，tຊ是不是因为我的这个电话？才导致了她的去世？”

警察愣愣地看着应礼，犹豫半天，却只能说：“现在案子还在侦破期间，一切细节都无法向大众说明情况。但是，你不要自责，这事与你无关。”

“就算当时她打电话的人不是你，也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逃脱可能。这个案件的凶手，就是冲着她本人去的。”

应礼不知道自己该是长叹一口气，庆幸孟媛的离去与自己无关。

还是该难过，哪怕临死之前，孟媛最后想到的人，也仍然是自己。

做完审讯后，警察亲自送他出了警局。

看着他恍惚离开的背影，警察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

这次叫他过来，也仅仅是排除一下他的嫌弃。

应礼本身就有不在场证明，听完录音后仓惶的样子，也不像是事先知情。

他就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意外卷了进去。

警察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进警局，却和偷溜出来的萧甜对上了视线。

他作势要敲她，却被闪了过去。

“闻队，你对他态度那么好干什么？”

萧甜不满地吐槽，可眼眶悄然间又红了。

“这就是个渣男，我一想到我可怜的媛媛姐居然被这种人折磨了五年，我就恨不得对着他的脸就来一拳！”

闻祁啧了一声，实话实说道：“孟媛是个成年人，她这些事都是自愿做的，你也不能全讲是男方的错。如果被伤害了，正常人不都是会选择离开吗？”

“既然她没选择离开，那就说明是真的喜欢，你顶多只能说是一个恋爱脑和一个渣男的故事……”

“闻祁！”

萧甜眼睛一瞪，气得直接用手指指向了他的鼻子。

闻祁眨了眨眼，一副“我只是在说实话，你为什么要生气的模样”

萧甜闭上眼睛，猛地呼吸了一口。

才再度睁眼，恨恨地说：“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你根本不知道孟媛到底有多好！”

闻祁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沉默了下来。

就在此时，警局里冲出一个警员，惊喜地冲着闻祁喊道。

“闻队！302案子的车祸受害者醒来了！”

第13章

闻祁诧异地自言自语：“医生不是说，她的伤几乎没有醒来的机会了吗？怎么突然间醒了？”

萧甜在一旁好奇地问道：“什么302案子？”

闻祁愣了一下，迅速说道：“就之前北郊那，出了一个连环抢劫案，专挑年轻女子下手。这人被抢了个包，没松手，直接被摩托拖着往前拉了好远。”

“人和抢劫犯一起在马路那摔了一跤，就被过路的车给碾了。”

“抢劫犯当场死亡，这女的还剩最后一口气。”

闻祁嘶了一声，面对萧甜八卦的眼神，更疑惑了：“我前几天去医院问情况的时候，医生还和我说，活下来的几率不高。怎么今天情况就好转了？”

萧甜满足了自己的八卦欲望后，便失了兴趣。

她满不在乎地说：“你管真多，你是个警察，她醒来了就醒来了呗。你抽个时间做个笔录，这案子就结束了。”

闻祁点点头，也没再纠结，转身和萧甜一起进了医院。

而此刻，医院里。

一具被包裹得七七八八的女人，正挣扎着再度睁开眼。

好疼啊。

浑身都像是被车碾过一般。

人都死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剧烈的痛觉？

孟媛恍惚间，竟还抓住了一个人的手。

温热的触感。2

她心头猛地一震。

不对！死人是没有体温的！

难不成，她没死？

那个私生饭最后良心发现，放过她了？

孟媛来不及多想，就又被猛烈的刺痛给痛晕了过去。

只是迷蒙间，她一直听见有女人温柔地喊着。

“祝桥，我的女儿，我的乖乖，你快醒来吧。你再不醒来，妈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孟媛彻底失去意识前，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她妈，早就死了。

能不能别围着她，喊别人的名字了？

……

应礼从警局回来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继续上班下班，出国公差。

应氏的员工在窃窃私语了几天，发现确实无事发生后，便安下心来。

经纪人在一周后，来找应礼辞了职。

应礼没有犹豫，当场签了字。

等到经纪人出门的瞬间，她才回头笑了笑：“应礼，我突然有点能理解孟媛了。”

应礼手一顿，下意识抬头朝她看去。

只见她凄凉地对上应礼的目光。

“她当时该有多绝望。被深爱的人不理解，被工作伙伴背叛，被网友苛责。她从不曾将这心酸和我说，所以我常常会忘了，她当年也是很爱哭的一个小女孩。”

应礼视线重重地垂了下来，落在书桌上，再也没移开过。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经纪人碎碎念，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是在发呆。

“是我变了，也是我对不起她。但是，我仍然觉得，哪怕她已经去世了，你应礼还欠她一句对不起。”

应礼猛地抬头。

经纪人却早已离开。

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除了他，再无第二人。

应礼死死攥着笔，很久都没写下一个字。

他的脑中闪过很多念头，可什么都没说出口。

孟媛，你的死与我无关。

可凭什么，大家都觉得是我应礼做错了？

第14章

回了家，应礼坐在沙发上，看着无尽的夜色，难得地发起了呆。

窗外的夜色朦胧，一盏又一盏的灯火接连亮起。

应礼看见对面楼，某个窗口出现两个小小的人，正在洗手作羹汤。

连影子都好似蒙上一层幸福的纱。

应礼定定地看着这个画面，一动不动。

心中忽地就生出了点别的感情。

说不清道不明。

他恍惚地移开视线，往天上看去。

又大又圆的月亮，散发着凄冷的白光。

应礼像是被这月色刺了一下，暗自叹息。

今晚的月色，真是冷清啊。

应礼突然失了兴趣，起身往卧室走去。

可他脚步猛地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眼前，不知何时。

竟同时出现了无数个关于孟媛。

孟媛坐在沙发上，咔哧咔哧地吃着薯片。

孟媛从厨房里端出他爱吃的饭菜。

孟媛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湿漉漉地往卧室走。2

孟媛对着电视运动频道，标准地做着瑜伽。

好多个孟媛，挤满了他的房子。

都是他曾见过她的样子。

应礼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心里空空落落的，好似缺了点什么。

而那份空缺，还在不断地扩大，直至将他吞噬。

应礼眼眶忽地红了，他终于将心里那块压着情绪的大石头挪开。

那根深扎在里面的刺，此刻早已生脓发疮。

无数情绪迸涌而出。

应礼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无措与不适，手轻轻按在空荡荡的胸膛处。

轻声呢喃：“孟媛……你去哪了？”

可房间里除了他自己，再无一人。

甚至那些只存在于他脑海里的人影，也因为这一声呢喃而逐渐散去。

应礼呼吸像是被人攥紧，发出了急促的哼哧声。

可他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冷静地看着房间重新归于平静。

应礼红着眼睛想道。

没什么比这更讽刺的了。

孟媛离开了，才意识到，她早已不可替代。

……

一年后。

孟媛，啊不，准确地说，是重生为祝桥的孟媛。

正在挽着自家母亲在商场逛街。

孟媛很珍惜祝母的存在，换句话说，甚至是因为祝母的存在，当年她才会那么快地从绝望里走出来。

孟媛扭头对上祝母慈祥的微笑，忍不住心中又是一暖。

“妈妈，有你可真好啊。”

祝母慈爱地望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对我来说，有你才是最好的事情。”

她讲完，眼里闪过一丝黯淡，又紧紧地抓住了孟媛的手。

千叮咛万嘱咐道：“妈妈真不想你去参加什么演员培训，你知道的，自从你出了车祸，身体就一直不是很稳定。”

“可娱乐圈的人，都习惯了日夜颠倒，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小事，可对你来说，也就是事关性命的大事！你如果一定要去，那一定要和妈妈保证，要按时休息，懂了吗？”

孟媛并没因为祝母说了一大堆，而心生烦闷之情。

她反而更加用力地回握了祝母的手，劝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没有因为担心我，而让我不去追逐梦想。”

祝母乐呵呵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喜欢这一行嘛。”

“毕竟，我有好几次夜里起床，都看见你望着电视屏幕发着呆。你一定很喜欢那个演员演的电视吧，几乎次次都是在看她的戏。”

“那女演员叫什么来着？安瑾？对吧。”

第15章

孟媛的脸微微一僵。

她怎么也没想过，这事会被祝母偷偷看见。

阴差阳错，祝母居然会认为她想进入这个圈子，是为了她。

孟媛嗤笑一声，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