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力地跟在保安后头，还没到门口，便能听到屋内嘈杂人声。

　　隐隐约约间，她好似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秦棠”。

　　“祈哥哥，如果你真的喜欢秦棠，我也不怨。于我而言，常伴你左右是一种奢望，我求得不过是片刻的欢愉。”

　　林娇娇不知喝了多少，眼眶红红，含情脉脉地看着顾煜期待着他的回答。

　　原本唐与之想提醒林娇娇几句，想到儿时种种，叹了口气。

　　顾煜喝得畅快，睥睨着眼眸：“你们哪里知道秦棠是什么人。”

　　原本热闹的包厢顿时安静。

　　“秦棠只会管家，不懂得宴会礼仪，连基础的交流都做不到，永远想躲在我、躲在顾氏的庇护之下。如同菟丝花般的女子，我怎能看得上？”

　　“她要走，要离开顾家，正合我意......”

　　顾煜的醉话还没讲完，便被一声“嘭”的推门声打断。

　　酒瓶跌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站在门口的雪梅看着这极尽奢华的包厢，为秦棠感到不值。

　　“顾煜，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

　　雪梅压住哽咽，一字一句。

　　“你知道吗？被你看不起的菟丝花般的女子，身患绝症，已经死了！！”

第十一章

　　不可能，这不可能，秦棠想要的还没拿到，她不会去死的。

　　顾煜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林娇娇嫌恶地指着情绪激动的雪梅：“保安！保安！还不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

　　保安一下子从门口涌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胳膊往后压，想要将她带离。

　　“等会。”

　　顾煜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眼中不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告诉秦棠，这种小把戏在我这没用，这些年，我给她的已经够多了。真想要钱，自己来拿。”

　　雪梅没想到顾煜已经无情到这种程度，像是没有痛觉般，费力挣脱保安，冲到顾煜的面前：“顾煜，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的手还未碰到顾煜，就被保安眼疾手快地压倒在地，保安钳着她的双臂拖了出去。

　　手骨的断裂声被会所的喧嚣声掩盖。

　　雪梅拖着一只断臂，强忍着剧痛缓慢地往医院走去。

　　说是医院，却连诊所都称不上，破旧的只有一个医生。

　　雪梅把家里唯一的地卖了，三甲医院的开销太大了，她只能先找个地方将秦棠安置好。

　　“妈妈，你怎么了？”

　　穿着凉鞋的孩子见雪梅衣服上斑斑血迹，顾不上呼啸的寒风，连忙上前向要拉着雪梅的手。

　　“唔----”雪梅用仅好的手，抵在自己的唇边，示意他声音小点。

　　“棠棠姨今天还好吗？”

　　雪梅一瘸一拐地走着，向孩子询问秦棠的情况。

　　孩子点点头。

　　见秦棠睡得安稳，雪梅松了一口气。

　　眼下，江城会所的工作也丢了，她还断了一只手，秦棠的药不能断，医院还在催着要钱，严寒冬日，她都不知要怎样熬过。

　　雪梅在小小的包里翻找着，可她找来找去，只有几件破烂的旧衣，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她忽然想到什么，伸手向颈间摸去，那人留下的玉佩或许能换些钱。

　　可摸来摸去，除了掉落的几根发丝，什么也没有。

　　看着手上的断发，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在这看着棠棠姨，妈妈等会就回。”

　　说着，雪梅拿上梳子，找到公共厕所。

　　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的头发梳顺，不顾刺骨的冷水，一头扎了进去。

　　她的手被冻得开裂，被水一泡又疼又热，但她依旧不停地往自己的头上泼水，细致地将每一根头发洗净。

　　简单地用破毛巾擦干，她将自己挪到风口，等头发结冰后轻轻撸下冰凌。

　　小心地将头发扎好，怕屋内太热，伤了头发，她蹲在门口睡了一夜。

　　翌日天微微亮，雪梅跟孩子交代好，拖着断臂往市场走去。

　　等雪梅顶着露出青皮的脑袋回到医院，孩子真抱着捡来的枯树枝往医院走。

　　见雪梅慢慢向他靠近，他立刻警觉地拿出棍子抵在身前。

　　“不许过来，再过来我就打你了！”

　　雪梅有些苦涩，低下身子，扯出一个笑：“不认识妈妈了？”

　　孩子瞪大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扫过她的眉眼，忽而手中枯树枝散落一地，大哭：“妈妈！妈妈！”

　　秦棠是被孩子的啼哭声吵醒的。

　　她费力地睁开双眼，喉咙发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雪梅在外听到动静，慌忙地将自己的头遮了起来。

　　二天后。

　　卖发换来的钱只用了短短两天。

　　雪梅连日发起了高烧。

　　这两个全靠孩子捡一些路边的枯树叶取暖。

　　才至仲冬，离春日不知还有多久。

　　秦棠喝了几日的中药，身上的疼痛缓解了许多，也能简单地说上一两句话。

　　她哪里不知雪梅窘迫，只怨恨自己病痛缠身却依旧苟活于世。

　　汽车鸣笛声在门外响起。

　　“妈妈，外面来了好多人！”

　　孩子紧紧抱着怀中的枯树枝，害怕地往里面跑。

　　在他身后的是几十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

　　“找，顾总说了，就算把整个医院翻过来也要找到人。”

第十二章

　　站在最前面的保镖发号施令，一瞬间医院的大门轰然倒塌。

　　寒风肆虐着整个屋子，涌进每个角落。

　　正在风口的秦棠被风一吹，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雪梅挣扎着起身，挡在秦棠的床前：“再往前一步我就报警了！”

　　她张开尚好的手臂，如同护鸡仔的母鸡般，将秦棠挡得严严实实。

　　保镖们并没有理会她的威胁，一把推开她，往病床上看了一眼。

　　他们拿出手机，仔细对照，照片上的女子杏脸桃腮，脸色红润。

　　可病床上的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可骨相是骗不了人的。

　　几个保镖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点头，二话不说将病床同人一起扛走。

　　雪梅只能用自己的身躯尽力阻挡，孩子仗着自己个小穿梭在保镖之中，找准时机用稚嫩的牙齿去撕咬。

　　可一个断臂的女人，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那能挡得住人高马大的保镖们。

　　她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螳臂挡车。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再度昏迷的秦棠带走。

　　......

　　三天后。

　　顾家老宅。

　　“一个赔钱货，五年了一个都没怀上，为了她将整个顾家放在火上烤，这种人救来干嘛！”

　　顾奶奶泄愤般敲了几下拐杖，生怕吵不醒昏迷中的秦棠。

　　顾煜皱眉，掩住眼中的烦闷：“奶奶你该去休息了。”

　　闻言，在一侧等候的秦特助立马上前，将人恭恭敬敬地请了出去。

　　秦棠睡得并不安稳，皱着一张小脸，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小梅......顾煜......”

　　从首都请来的医生看了眼床上的人，又看了看手中的报告，微微皱眉：“没有做穿透，而且夫人的症状和这个癌症并不相符。”

　　医生推了把无框眼镜：“我现在怀疑，夫人没有癌症。”

　　顾煜的心里闪过一丝庆幸，转而又听见医生说：“但夫人许是有旧疾，加上思虑过重，积劳成疾......”

　　“旧疾？”顾煜皱眉。

　　医生沉默片刻发问：“夫人有没有淋过大雨后高烧不退？”

　　顾煜的心头一跳，脸上却看不出什么。

　　几年前，他为了一个项目和合作对象去了江城会所，秦棠听说后，怕他胃病复发，一直站在江城会所外不愿离开。

　　她连烧了七日才好，或许便是那时落下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