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绵十分惶恐，坐下后便尽量把自己存在感降的最低。

　　晚宴一如往常，听曲看舞，顺便赏赏花，贵女之间互相攀谈几句，唯有她格格不入。

　　“皇叔，瑶儿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忽然，李瑶打破了原本的和谐。

　　“何事？”

　　“瑶儿有孕了。”

　　原本平静无波的她在听见这话也抬起了头。

　　包括李瑶身旁的霍陵。

　　“的确是大喜，快将此事禀报给母后，母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太后凤体抱恙并没有参加今天的春宴。

　　“皇祖母那边瑶儿已经派人去报了，皇叔，你难道不赏赐一点东西给瑶儿肚子里的孩子吗？”

　　当众敢向皇帝要赏赐的人，整个京城恐怕也就她一人了。

　　李书延宠溺的笑道：“这赏赐朕何时少过你，想要什么便去内务府拿便是。”

　　“多谢皇叔！”

　　李瑶得意的望向呆滞的楚绵。

　　她碰了碰身边同样呆滞的霍陵，冷道：“好好看看你的旧相好，她在皇叔面前可比在你面前明媚多了。”

　　桌子下，霍陵的手已经被他捏的发青。

　　楚绵进宫那日，他才知道自己被抛弃了。

　　后来他一直听别人说皇帝对她有多么多么的宠爱，每次听到这些话他便心如刀绞，恨不得直接闯入后宫将她抓回来。

　　可他不能。

　　渐渐有人退席，李书延为人非常的随和，若是有些王公大臣们觉得无聊了，便也可以先走。

　　于是霍陵率先离了席，实际上却潜入了一处假山。

　　他找了一个小太监告诉楚绵，他想见她一面。

　　楚绵去了。

　　她知道倘若被人发现必是死路一条。

　　但她是被骗进宫的，她想知道一些真相。

　　假山后，楚绵与他保持着距离。

　　“世子殿下。”

　　“陛下对你很好吧，你现在是不是更加觉得抛弃我是很好的选择？”

　　“当时王妃以你的性命来要挟我入宫，我别无他法。”

　　“要挟？可娘说你是自愿……”

　　他愣住了，也终于知道自己被骗了。

　　片刻后，他开始苦笑，他不受控制的靠前，一把拽住了楚绵的手。

　　“阿绵，和我一起走吧，我们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

　　楚绵平静的后退。

　　她本以为如果再见到他的话，自己一定会心痛难忍。

　　然而现在她更多的是释然。

　　“世子殿下，或许我们之间就是少了一点缘分，往日之事你都忘了吧，如今我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

　　这话他仿佛已经听过两次。

　　上一次她说自己是他父王的女人。

　　扑通一声——

　　霍陵忽然跪了下来，掩面哭泣。

　　“老天爷为何总爱给我开这种玩笑……为什么……”

　　楚绵咬着下唇，强制压下了内心的动摇。

　　“郡主有孕了，还望世子殿下可以好好对待郡主。”

　　“如今我只想在宫里好好的活着。”

　　请 别让这位被宠上天的郡主再找自己麻烦了。

第十九章

　　如果霍陵真心为她，便会更有分寸，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说出这般不负责任的话来。

　　楚绵强迫自己转身离去，回宫后，李书延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殿内。

　　“臣妾给陛下请安。”

　　“其他人都下去。”

　　众人下散，楚绵不禁打起了精神。

　　她给李书延倒茶，对方也迟迟没有说话。

　　偌大的殿内，安静的诡异。

　　“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朕说吗？”

　　“臣妾没有。”

　　李书延英眉微微一皱，道：“瑶儿告诉朕，你便是当初霍陵倾心的那个女子。”

　　李瑶对李书延的坦白来的猝不及防。

　　她似乎是想彻底打垮她的精神，才会在春宴上先说怀孕，再在陛下面前拆穿她与霍陵的旧情。

　　一招一招的打下来，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所幸，楚绵从未想过要为此撒谎。

　　她跪下，低头道：“世子妃所言，的确属实。”

　　李书延呼吸一紧，眼前人竟连哄骗自己都不愿意。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楚绵淡然道：“自打臣妾进宫，便没想活着出去。”

　　“进宫并非臣妾本意，但既然进了宫，臣妾便恪守本分，从未背叛过陛下。”

　　“那刚刚你去哪儿了？”

　　果然，他知道了。

　　这宫中哪一个人不是陛下的眼线，楚绵从不奢望那件事情可以瞒多久。

　　“世子殿下找臣妾聊了一下过往，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若陛下觉得我们有染，臣妾任由陛下处置。”

　　楚绵埋下身，平静的等待最后的结果。

　　她自打从出生以来便如履薄冰，几乎每一步都不是她的本意。

　　她的生死至始至终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上。

　　早已习惯了。

　　良久，李书延都没有出声。

　　后来，楚绵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抬起头时，他已经离去。

　　这晚，李书延去了贤妃的宫中。

　　陛下盛怒离开楚婕妤的宫内，一夜之间传遍整个皇宫。

　　在众人以为她的恩宠已经到头的时候，隔日一早，她便被升为了淑妃。

　　楚绵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一道死刑的处罚。

　　接旨后，她有些恍惚。

　　“他到底什么意思…”

　　阿青很是开心：“娘娘干嘛这么愁眉苦脸，陛下把您封为妃了耶！”

　　那些不了解内情的人又怎会知道她心中的忐忑？

　　楚绵想去问个明白。

　　她亲自做了桃花酥，去往重华殿。

　　李书延正在批阅奏折，看见桃花酥的时候眼下一惊。

　　“真漂亮，这是何人的手艺？”

　　太监道：“是淑妃娘娘送来的，现在正在外面侯着呢。”

　　自打进宫以来，楚绵从未主动找过她。

　　要说心中不喜那是假的。

　　李书延照旧遣散了伺候的人。

　　“你竟主动来找朕了，看来这个淑妃你很满意。”

　　“陛下明明知道臣妾和世子殿下的事，为何还要提拔臣妾？”

　　李书延暂且没有回答她，而是拿起一块她所做的桃花酥放进口中。

　　浅尝一口后，他笑道：“味道不错，不输宫中御厨的手艺。”

　　说罢，他看向楚绵。

　　“朕自登基以来，除了结发的皇后，其余的妃嫔都是硬塞进来的。朕不喜欢皇后，对她只有尊敬。你是朕第一个喜欢的女子，对你…朕的确多了几分耐心。”

　　“陛下只看重臣妾的容颜吗？”

　　“或许吧，但朕贵为九五之尊，就算只看上了一个女子的容颜，又有何不可。”

　　言下之意，皇帝喜欢谁，那是皇帝自己的事情。

　　他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赏罚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

　　“臣妾懂了。”

　　她的命保住了。

　　“朕有信心，能夺走霍陵在你心里的位置。”

　　闻言，楚绵内心一动。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霍陵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变淡了。

　　对于面前这位偏爱她的帝王，如今她已经做到了接受。

　　她已经不好再得寸进尺了。

　　于是，楚绵厚着脸皮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等他将堆积如山的奏折批完，晚膳后便直接宿在了他的寝宫。

　　衣裙褪去后，楚绵呼吸逐渐加重。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在一个男子面前袒露自己的所有。

　　李书延对她很温柔，虽然知道她已经不是初夜，还是对其十分有耐心，循循善诱。

　　乍一看倒像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在伺候身下的人。

　　待到侍奉时间已过，李书延却迟迟不愿放她离开。

　　“陛下，这不合规矩。”

　　他眯着眼，将她抱在怀里。

　　“朕便是规矩。”

　　这夜，楚绵在重华殿下榻休息，隔天便传遍了后宫。

第二十章

　　纵使皇后再贤德，也有些坐不住了。

　　坤宁宫内

　　“这是塞外送来的贡茶，各位妹妹都没尝过吧？”

　　“陛下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送的肯定是皇后您，臣妾们自然是没尝过了。”

　　楚绵细细的抿了一口，没她上次泡的好喝。

　　“淑妃呢，皇上如此宠爱你，想必早就将这贡茶送到妹妹宫里了吧。”

　　楚绵恭敬道：“臣妾未曾尝过。”

　　如今她恩宠正盛，皇后都不知她的不满已经写在了她的脸上。

　　楚绵自认其他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很强的。

　　这个关头上，她才不会自己撞上去惹皇后不快。

　　果然，皇后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

　　“陛下也真是的，难道不知道妹妹爱品茶吗？”

　　众人都不动声色的互看了一眼，心里很是明白。

　　然而偏偏就在此时，皇帝身边的太监又来报了。

　　“陛下懿旨，封淑妃为淑贵妃。”

　　皇后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中的手帕都快要被她给撕碎。

　　楚绵暗想不好，原本她就想低调的，倒是这陛下，竟无半点分寸。

　　但谁叫人家是皇帝呢。

　　她只能接旨。

　　随后一月，楚绵不想被人拿到把柄，便日日都去皇后宫里请安。

　　但没过多久，皇后总爱用一些小事做的不到位，罚她。

　　偏偏每次都罚的无足轻重，无非就是让她抄点佛经。

　　但久而久之下来，楚绵的手腕也被抄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