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引棠甚至来不及辩解一句，就被侍卫拖下后山，一把丢进大牢。

随着铁链落下的声音响起，她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江引棠顾不上其他，连忙从地上爬起，隔着栅栏门，对外面的裴潇南开口。

“我没有通敌，更不会叛国！”

通敌叛国是诛九族的大罪，她死了没关系，但是绝对不能牵连其他人。

裴潇南站在门外，闻言冷眼扫过来：“那你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后山？”

江引棠抿了抿唇，将刺客威胁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裴潇南如鹰般锐利的双眼扫过她，丝毫不为所动。

他冷冷开口：“但是你毫发无伤。”

江引棠攥紧双手，过了好久才说：“我不想连累其他人，才骗他去那的。”

听到这话，裴潇南眸色骤深。

她竟然想和那黑衣人以命相搏？疯了吗？

裴潇南皱紧了眉头，不悦地反问：“江引棠，你竟会如此大义？”

这话落到江引棠耳朵里，带着讽刺。

明显是不相信她。

江引棠松开了手，退回了角落，不再说话。

可这反应，却让裴潇南愈发不快，言语上依旧紧逼。

“你这是承认自己通敌了？”

江引棠蜷坐在墙根，不再看他，声音也平稳得像潭死水。

“你既已认定，我无可辩解。”

她顿了顿，又说：“我死没关系，但通敌是诛九族的罪，江若霓的命你也不在乎？”

裴潇南咬牙道：“你……”

看着江引棠重新变得毫无波澜的模样，他心口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杂乱又晦涩。

最终，裴潇南只丢下一句：“你给我待在这里好好反省。”

之后便扬长而去。

江引棠才刚换了血，待在潮湿腥臭的大牢里，不过一晚上，就发起了高热。

她倒在腐烂的稻草上，意识模糊中，竟然听到了裴潇南的声音。

“她通敌叛国，我绝不会放过她。”

江引棠的心只泛起一丝刺痛，又归于麻木。

她本来，也不指望能出去了……

可这时，另外一道哭泣求饶的声音响起。

“侯爷，您饶了夫人吧！夫人才刚给二小姐换了血，现在高烧不止，这是要她的命啊……”

这是……春桃……

江引棠挣扎着想起身，却浑身脱力，再次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江引棠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褚玉苑。

她一转头，就看到哭得双眼红肿的春桃。

“春桃……别哭……”

春桃流着泪，连忙端来汤药舀给江引棠喝。

“夫人，您快喝了这碗药，就能好起来了……”

江引棠皱起眉，但不想拂了她的意，还是一口接一口喝了药。

她的眼神却被床头的一只小猫吸引。

那是只长着雪白绒毛的小奶猫，不过巴掌大，在她床头折腾着，刚站起来就跌坐回去。

江引棠看得挪不开眼：“这是……”

春桃连忙将小猫捧到江引棠面前。

“夫人，这是奴婢在大门外捡的，奴婢见它实在可怜，要不您收在身边养了吧。”

江引棠伸出食指，轻轻摸着它的头，眼里满是怜爱。

却摇了摇头：“养猫是一辈子的事，我自己都这样了，怎么能照顾好它……”

春桃瞬间红了眼，哽咽着说：“夫人，你肯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江引棠怔了瞬，连忙扯起笑哄她：“你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么？”

春桃抬手擦泪的动作一顿，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奴婢只是觉得，夫人肯定能照顾好这只小猫的，小猫肯定也能照顾好夫人。”

江引棠看她这副模样，总觉得她有些奇怪。

或许是自己这一遭吓到了她，她才这般胡言乱语。

江引棠仍旧意识昏沉，没多想，就沉沉睡去。

等再醒来，窗外竟已一片漆黑。

而裴潇南正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江引棠心尖一颤，转瞬便冷了下去。

她移开目光，不想和他多说，于是扭头唤道：“春桃……”

“春桃不在了。”

裴潇南开口，声音和窗外的黑夜融合在一起，格外压抑。

江引棠这才发现，平日春桃在屋里进进出出的声音都没了。

整个院子安静得可怕。

江引棠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不祥的预感像浓雾一样漫了上来。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裴潇南，还未开口眼泪就有热泪滚下。

“你说春桃她……怎么了？”

裴潇南的脸从阴影底下抬起，双眼紧盯着她，目光里像是压了座大山一般沉重。

“春桃认罪，承认通敌叛国，已经被皇上下旨处死，尸骨无存。”

第7章

“什……什么？”

眼泪瞬间胀满江引棠的眼眶。

她不相信！

江引棠声音颤抖得厉害，却执着地否认：“春桃刚才还求着我养猫，她好好的，怎么可能……”

说到一半，剩下的话像是砂石堵在喉头。

因为那只白色的小奶猫，正伏在她的床尾，因缺少安抚而喵喵不安地叫着。

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江引棠疯了一般掀开被子，赤脚奔下床，带翻了水盆也不管，就要往外冲。

裴潇南紧皱起眉头一把将她拉回来。

“你别胡来！春桃已经被斩首示众……”

“住口！我不信！”江引棠激动地一把将他推开。

摆架上的花瓶也被挥到地上，吓得小猫大叫一声跳了下来。

江引棠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形摇摇欲坠。

“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我要去把春桃找回来……”

裴潇南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江引棠！你冷静点！春桃已经死了！”

全身的血液迅速冷却，传来冰锥刺过般的疼。

她不冲动了，也不再挣扎着要出去。

只是转过身，怔怔地看向裴潇南：“是你杀了春桃。”

裴潇南眼底的光闪烁了一瞬，但仍旧沉声开口。

“她通敌叛国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

江引棠喉头顿时漫起一股血腥味，强烈的恨意在心口剧烈翻涌。

“如果不是你执意冤枉我，她怎么会为了救我而揽下这样的罪名！”

裴潇南眸色渐深：“你觉得，是我杀错了人？”

听到这话，江引棠浑身猛的一震。

僵了好久，她嘴边才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害她的人，是我。”

要不是她自作聪明引诱刺客去后山，要不是她咬死不承认罪行。

春桃，又怎么会替她去死。

该死的，是她呀。

裴潇南紧皱着眉头看着她：“我看你真是疯了。”

他转头对着下人冷声吩咐。

“这段时间你们给我把夫人看住了，别让她出去。”

说完便扬长而去。

一旁的下人相互递了个眼神，也迅速退下。

很快，整个房间，只剩下江引棠形销骨立地僵站着。

“喵……”一道小奶音传来。

江引棠低头，就看见小奶猫淌过流了一地的水，四脚不稳的爬过来。

它的爪子和尾巴沾了水，都湿漉漉的。

却用头一下下蹭着她的脚，喵喵的叫着。

就像是……

春桃平日里总是喊的：“夫人，夫人……”

江引棠心头一阵钝痛，蹲下去抱起小奶猫，像是抱住最后的依靠。

她红着眼轻声喃喃：“我只剩下你了。”

从那以后，江引棠就再没出过院子。

她被裴潇南变相禁了足。

江引棠无所谓，就在这四方院子里，整天陪着她的小奶猫。

她给小奶猫起名乖乖，但是它一点也不乖。

它会去抓蝴蝶，还去咬长满刺的月季，经常滚满一身杂草，再来找江引棠梳毛。

期间，裴潇南也来过几次。

但是她都神色淡漠，一心逗弄着乖乖，拒绝和他交谈。

裴潇南吃了闭门羹，在一次黑着脸拂袖而去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江引棠依旧不在意，就守着乖乖，看着它一天天长大。

她有了寄托，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不再整日枯坐以泪洗面。

然而，这日。

江引棠起床后习惯地去叫：“乖乖……”

熟悉的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