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药喝了。”

韩湘脸色骤白，她跪在床榻上，去拽四皇子的衣角。

“我什么都没了，只有肚子里的孩子……求你留下他……”

“这孩子血脉不纯，我鲜卑族不能留他。”

四皇子的声音不容置喙。

他接过药碗，一把捏住韩湘的下巴，将药尽数灌入她的口中！

第9章

药效发作得很快，韩湘失力般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血，自她身下流出，沾满了毛毯。

“啊！”

她惨烈吼叫着，撕心裂肺。

四皇子眸色深沉几分，对我吩咐道：“顿珠，照顾好她。”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地上都是红色的血，我无措地抱住韩湘，感受着她身上的冷意。

我看向摔落在地面上药碗和草药渣，一时间惊愕住。

那是——

令女子终生不孕的绝嗣草！

四皇子让韩湘服下的，竟然是如此烈性的药！

我无法想象，此刻的韩湘是有多疼，才一直在颤抖。

草原的天，渐渐黑下去。

冷冽的风，从门帘外刮进毡帐。

韩湘靠在我怀中，任由我帮她清理血迹。

“顿珠，你们草原不喜欢小孩吗？”她突然哑声问我。

我的手一顿，不知该如何回应。

“中原人喜欢吗？”我反问。

韩湘苍白的脸色浮现一丝笑意：“我们中原每家每户只要有小孩出生，都会挂灯笼分糖果，街坊邻里来道喜。”

“尤其是京城，只要有孩子出生，我父皇都会命人送去长命锁，寓意健康百岁。”

她像是陷入了很久前的过去，神情流露出怀念与怅然。

“父皇曾对我说，湘儿以后若是有了孩子，他要给我的孩子亲手雕刻一个长命锁。”

“可现在，我见不到父皇，也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我听着她的话，心仿佛被揪起。

韩湘来了我们草原，这辈子都无缘和她父皇再重逢了。7

而她，这一生也再无法有自己的孩子了……

这些天，韩湘日日卧在床榻上。

她会吃一些中原菜，跟我讲一些中原的故事，还有她小时候的种种。

但四皇子每次来看她，她都冷冰冰的装睡，不愿和他说一句话。

四皇子知道她是故意如此，却也不发脾气，只是叮嘱我照顾好她。

直到战旗高挂，号角声响。

鲜卑和大汉，又要打仗了。

出征前夕。

四皇子来了毡帐，不顾在装睡的韩湘，直接脱了亵裤狠狠要了她。

韩湘挣扎得异常猛烈，在四皇子肩膀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和咬痕。

“韩湘，打完这最后一仗，我带你回可汗大本营。”

四皇子驰骋在女人身上，床榻咯吱作响。

我没听到韩湘的回应，只能隐隐听见她的啜泣声。

半宿折腾，四皇子穿衣离开。

他连夜换上铠甲，翻身上铁骑，携着十五万大军朝中原策马而去。

我走到韩湘身侧伺候，发现她睁着空洞的眼麻木看着床幔，一动不动。

若不是胸脯还在起伏，我定会以为她死在了四皇子身下。

半月过去。

前线便传来捷报，四皇子带着拓跋铁骑闯进京城，血洗皇宫。

大汉，亡了。

部落里的人欢呼雀跃，唯有韩湘脸色如死般平寂。

她沉默地在毡帐内站了许久，直到账内烛火摇曳，她换上了辛子兰生前的红衣。

随即转身看向我：“顿珠，我好看吗？”

我轻轻点头。

韩湘本是羸弱的山茶花，然而穿了这身大红束身锦服后，像是添上了一抹铿锵玫瑰般的艳丽色彩。

“如今大汉国已灭，我这个和亲公主已毫无意义，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韩湘朝我走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顿珠，放我自由吧。”

我抬眼看着她那张苍白至极，不复往日明媚的脸。

心中有挣扎，亦有不忍。

韩湘最擅长蛊惑人心了。

从前我明明不喜欢她，但在日日的相处下，我发现她从未把我当奴隶看过。

亦不像部落里的其他主子，不高兴时便会随意抽打奴隶，甚至殴打至死。

韩湘，她更像是把我当成……姐妹。

一个与她同病相怜，不得自由的朋友。

我知道放她离开，是一件极有风险的事。

但还是点了头，回握住了她的手：“我要和你一起走。”

韩湘在鲜卑死了，我身为奴隶得给她陪葬。

而我跟她一起离开，说不定能在夹缝中求生。

韩湘的黑眸浓郁几分，给了我一个白色玉佩：“好。”

大雪纷飞，草地结起了冰霜。

趁着部落众人欢庆贺喜之际，我与韩湘偷偷去马棚牵了两匹白马，离开穹庐之地。

我们翻身上马，一前一后奔于草原上。

我看着韩湘在马背上驰骋的背影，和飞扬的黑发，只觉惊叹。

原来，弱不经风的山茶花也会骑马。

我们刚翻过一座山丘，一道冷箭便划破天际携着杀意从后方射来！

“韩妃，小心！”我连忙大喊。

嗖的一声，冷箭与我擦身而过，一箭穿透了韩湘的胸腔！

第10章

她坠落下马，直直栽倒在地上。

胸前的一箭泛着骇人的冷光，血水直直往外涌。

我紧紧握住缰绳，跳下马背飞奔过去：“韩湘！”

我慌忙的想为她止血，但却怎么都止不住。

箭上凸起一个“朔”字纹路，让我浑身一僵。

这是四皇子的专用羽箭！

我心头一颤，四皇子凯旋归来，发现韩湘逃走，所以射出了这一箭吗！

我无法预想后果，此刻只想赶紧帮韩湘止住血。

“我带你回去，部落里有巫医，他能给你疗伤止血……”

韩湘摇了摇头，她一边吐血一边拽住我的手，虚弱的交代。

“顿珠，我不想回去……求你……”

“只要再翻过两座山，我就能看到雁门关了……”

我抱着她，哭得不知所措。

韩湘漆黑的眸子带着哀恸，好像是在看着我，又好像视线已经涣散。

“我这短暂的一生，过的好快，又好长……”

“我熬过了所有的痛，所有的辱……但是，大汉却亡了……”

话落，她大口的呕血，呼吸急促起来。

我哭着帮她擦拭嘴边的血渍，手止不住颤抖。

韩湘看着我，艰难吐出一句话：“顿珠，我想回家……”

我重重点头，眼泪簌簌直落。

韩湘欣慰一笑，掺着血和泪。

她的眼神温柔、眷恋的看着天上的星子，而后伸手去抓。

但她什么也没有抓到，手无力的垂下。

和亲的亡国公主，再也没能见到她家乡最后一面……

……

另一边。

凯旋归来的拓跋朔还骑在战马上，便看到一红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