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备忘录之后，谢予辞每天就在工作和家里来回。

不论他在哪里，身边必然会有一个陪着他的何晚眠。

他有时候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有时候他会忽视掉其他的人同何晚眠说话。

直到有人问他，他的心里才会猛然一痛。

何晚眠只是相对他而言的真实。

他尽量地克制住自己，可是感情却无法做任何掩饰，总在不经意间满溢。

藏不住的东西总是会被发现，这一天又正好是中秋节，该当团圆的时候。

母亲和何霜霜在他下班前就已经在家里等他了。

桌上的团圆饭还冒着热气，可是还没等他们坐上桌，母亲带着颤抖的声音就落了下来。

“予辞，你说实话，你退出救援队是不是因为你的病？”

“我听说了，你产生了幻觉，还去看了心理医生。”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29章

因为何晚眠的去世，母亲本就苍老了不少。

现在得知谢予辞的消息，看上去更是饱经风霜，发丝已经看不到多少墨色。

谢予辞看着母亲，还想再隐瞒，可何霜霜的一句话就堵死了他。

“哥，你别说谎了，我全都告诉妈了。”

“霜霜不想再看着你和空气说话，不想你自言自语的视频被放在网上。”

“我也不想，我引以为傲的哥哥变成人人都嘲笑的精神病。”

何霜霜带着哭腔的声音出来，眼泪就夺眶而出。

她拉住谢予辞的手，语气恳求甚至于接近哀求。

谢予辞面对这两个最亲的人，心里就算是有气，也没办法说任何重话。

身边的何晚眠还是真实的，正专注地望着他，眼睛里带着担忧。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尽可能平静地对母亲说。

“我确实因为一些心理问题去看过心理医生，不过不是因为幻觉。”

“只是因为我在救援的时候出现了应激后创伤，需要心理干预。”

“至于网上的视频，你们是我的家人，应该要相信我，我不会丧失理智的。”

他有心和面前最近的两个亲人解释清楚，他向她们保证自己的状态是正常的。

母亲停了他的话，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已经带上了泪光。

她明显是不相信谢予辞的话，认为他在逃避自己的病情。

谢予辞心里一凉，转而去看何霜霜，霜霜的脸上已经被眼泪侵占，她的眸光是痛心的。

“哥……你别这样，如果出了问题我们就去看医生好不好？”

“你还记得你曾经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只要坚持治疗，我们总会变成正常人的，哥，我求求你。”

何霜霜哀求着谢予辞，抓着他的手死死不肯松开。

自从那天哥哥和她说了要从救援队里退出来，后来的每一天都变得不对经。

家里有时候会多一捧玫瑰，玫瑰上的卡写的是——给何晚眠。

有时候会多一份甜品，可甜品的口味不是她会喜欢的，反而更契合姐姐的喜好。

更别提餐桌上经常会出现的姐姐喜欢的菜，还有做法和姐姐相似的菜色……

还有他身上情侣款的衣服，房间里情侣款的各种物品，他时不时的自言自语……

何霜霜是个很敏感的人，她从那天起就看着哥哥陷入幻觉里。

可是她想着哥哥的承诺，她想哥哥那么强大，一定可以走出来的。

然而时间越推越远，哥哥没有变回曾经的哥哥，病情反而愈发的严重。

她实在是太担心了，才告诉了母亲。

她想要哥哥接受治疗，回归到正常的生活，成为人人敬仰的存在。

而不是……有些人口中的精神病。

谢予辞听着她的哀求声，只觉得心脏痛得厉害，他不可置信地摇头。

“连你们也不相信我吗？”

“她不是我的幻觉，她是真实存在的。”

“这些天，你们吃的那些菜，都是她教我做的，还有礼物，也是她挑的。”

“你们看不到她，也感受不到她吗？”

他干脆把何晚眠的存在说了出来，他想让他最亲近的人知晓并理解。

何晚眠……真实存在，而不是谁的幻想。

而且，时隔两个月，他们已经从头开始，他们像正常情侣一样谈了一场热烈与平淡交织的恋爱。

感情的变化是真实的，何晚眠在失忆的情况下一步步喜欢上了他。

谢予辞拿不出一点这感情作假的证据，他相信这一切是百分百的真实。

他的解释在母亲眼里如刀一般落进心脏。

她哭着摇头，拉住了谢予辞的手。

“予辞……你病了……”

“你去看医生吧，就当妈求你了……”

第30章

母亲的担心、妹妹的恳求，这一切都在促使谢予辞去看医生。

中秋夜灯是暖的，饭菜是暖的，唯有谢予辞的心是冷的。

他望着那两双熟悉的眼睛，无力地垂下双手妥协了。

“好，我明天去看病。”

谢予辞答应了，母亲和何霜霜的脸上才有了一点喜色。

母亲一个劲地点头，拉着他往餐桌上坐。

“哎，好，肯去看就好。”

“等看了病，一切都会好的。”

她说的是期盼中的未来，却是谢予辞不敢想象的失去何晚眠的日子。

于是，这一顿团圆饭吃得味同嚼蜡，他几乎是失去了任何沟通的欲望。

饭后，他什么也没说，就回到了房间。

卧室里，是他这两个月来为何晚眠买的东西，墙上多了几张属于他们的合照。

照片上的他们看上去甜蜜又幸福，照片墙的底下成双成对的情侣物品。

可是照片是P图的，那些两人份的东西只有他在用。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何晚眠的存在。

谢予辞红了眼睛，望着坐在床上的何晚眠，声音又低又哑。

“何晚眠，你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些曾经被他忽视的不对劲，在母亲和妹妹挑破之后全部涌出了水面。

他已经无法辨别，到底是他在真的犯了癔症还是所有人都错了。

床上坐着的那个身影听见他的质问，一如往常地握住了他的手，温和地笑了笑。

“我就在你身边啊，我记得你给我送玫瑰。”

“我们还一起去看了电影，吃过烛光晚餐。”

“还有，天上的星星很漂亮，流星很难得，你还许了愿。”

她细数和谢予辞在一起的日常，以此在证明她在谢予辞的世界存在。

可越是这样，谢予辞就越是无法割舍。

他抱着何晚眠，想起他在山顶看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