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依旧是凡人，早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去。”

澜越脸色一时铁青。

他没想到，玉苑竟还当真记得她的每一世。

那他呢？

他在她的记忆中，难不成也是这样无足轻重的一世吗？

心好似在这一刻猛然裂了一条缝隙，刺痛难忍。

所有话都憋在了嗓子眼里。6

澜越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神尊，同样一张脸，可他此刻竟当真在她神色间找不出一丝一毫，曾经苏窈的半分神色。

她的眼里是死水一片，早已没有了从前看他的那浓烈情愫。

饶是已经确认过了很多遍，但此刻再度正视这一点，澜越心头依旧不禁一震。

见澜越没有任何反应，玉苑的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她不解地看着澜越，心也沉了下去，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不解。

玉苑不明白自己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何还不识相离开？

思及此，玉苑的神情中带了一丝不耐烦。

她眉头蹙起，冷冷一挑，指尖翻转便是一团灵气凝聚递过去。

澜越一愣往侧边避开：“你这是何意？”

玉苑态度冷淡，缓缓开口。

“澜越上神，吾念你助吾突破无上之境，又助神胎降生，可助你增长修为，日后莫要来寻我。”

骤然一下。

澜越僵住，又是似曾相识的动作让他眼底却泛起些许涟漪来。

他期盼看着面前的玉苑，语气紧张：“阿窈，你可是在故意跟我斗气，故意要将从前我带给你的痛苦还回给我才够？”

“……”

玉苑一时无言，她并未想这许多，只是此刻他这么一提，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些举措确实是曾经的澜越对苏窈所作。

片刻，她无奈叹气，收回了灵力。

思虑过后，玉苑才重新开口——

“澜越上神，你非要本尊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吗？你是聪明人，又是如今的天界战神，看在天帝的份上，我不想跟你闹得太过僵持，也希望上神好自为之，莫要再来打扰本尊清净。”

说完，玉苑再不管澜越是何反应，转身准备直接进去。

身后的澜越却再一次伸手挡住了她。

“我当真不可在这里住下吗？”

堂堂上神，此刻双目低垂，神情中带上无尽的可怜卑微。

若被旁人见了，恐怕是要以为他被邪祟上了身。

可玉苑一愣，却莫名记起来，此刻澜越的神色她是见过的，在曾经凡间的陵澜越身上，她是见过的。

之前陵澜越每次惹苏窈生气的时候，就总是会用这样的神态来向她低头求和。

意识到这点。

心尖莫名有隐隐刺痛传来，玉苑眉头微蹙，强行压下来，她明白那是心底深处苏窈的情绪在作祟。

玉苑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他，只是拂袖关上了大门。

砰地一声。

霁月宫大门在澜越的面前合上。

他凝神望着紧闭的门许久，这才动身回天界。

回到天界，他并未去自己的居所，而是去了苏窈曾经住的离澜宫。

迎面却正好碰见司命仙君来寻他。

“澜越，我知道你为何会拥有记忆却没有感情了。”

“你中的是青丘的抑情咒。”

第15章

轰然一下。

澜越整个人僵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当真？”

当初，其实原本从堕仙崖那次华音莫名吐血时，他就有所疑心。

可当时阿窈消泯的事带给他的打击过重。

在他回到宫中闭门不出的时候，也是司命看不过去来寻他。

“澜越上神，你莫非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那时澜越双眼空洞至极，神态尽是颓废，只喃喃回：“阿窈不在了。”

“你知道吗？我曾经答应过阿窈，说不论是天上冥府，都会与她生死相随，我若死了便不转世，化作一缕幽魂也要永生永世跟她在一起。”

“可后来，我竟然会那样对她……”

他声音低落至极，脑中也装不下任何事情。

是司命静静望着他，忍不住道：“澜越，我与你相识千年，在并未下界历劫前，你也并非是无情无欲之人，可为何，你历劫归来，却会突然丧失情欲？”

直到这话所出，澜越的理智仿若才在一瞬回神。

他眉头冷蹙，思虑许久后才决心拜托司命去调查原因。

没想到，竟果真是在青丘！

这并不让人意外。

可澜越的心依旧重重一沉，脸色万分难看。

“我原以为，华音不过是娇惯了些，她竟能做出如此行径。”

闻言，司命在他身旁神色微沉：“澜越，你准备如何？”

“自然是得去青丘要个说法。”

澜越神色漠然。

不给司命再开口多言的机会，他人已经踏云而去。

三日后。

青丘，狐族王宫。

澜越直入华音的帝姬殿。

“澜越上神，你怎么来了？”

华音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可在见到澜越黑沉的神色时，笑意一时僵在脸上，她预感澜越过来并非好事，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观察着澜越的神色，华音试探扯笑：“澜越上神，我已经知错了，那次是我一时气急才误杀了那群幼猫，我已经在被关了半月禁闭，你还要来怪我不成？”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委屈可怜的模样来。

一如曾经几千年来犯错时的撒娇。

可澜越的脸色更为难看，他冷冷注视着她：“一时气急？你可知那是数条命，并非是你从前随便犯下的小错！身为帝姬，你竟没有分毫怜悯之心？”

这还是澜越三千年来第一次这般呵斥于她。

华音怔了许久，眼眸里泛起泪水来：“我知错了……”

见她这样。

澜越神色却并没有分毫触动，他漠然望着面前的人，直入正题。

“抑情咒是你给我下的吗？”

此话一出，华音的脸色骤然一白，她咬紧下唇，眼神闪烁：“我不知道什么抑情咒，澜越上神，你在说什么？”

谁料，下一刻，澜越竟直接持剑对准了她。

“华音，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坦白！”

他的剑尖发着冷冽寒光，稍往前，就能直入华音的胸膛。

直到此刻，华音才知，他并非是在跟她说笑。

华音攥紧了拳，眼圈几乎是在一瞬便红了。

她不甘心地望着面前这个自己自幼便喜欢的人，声音哽咽起来。

“是！是我给你下了抑情咒！可那还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你！可你却偏偏下了一趟凡间就喜欢上了一只猫妖！你甚至要与她许下永生永世的诺言！我哪里甘心？我凭何甘心？”

华音近乎痴狂地望着他：“澜越，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甚至不要求你对我心动，我只要你别爱上别人，这就够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爱那猫妖，竟然会因为她的陨灭冲破了我的抑情咒！”

“澜越，她现在已经不是苏窈了，你放下她，重新跟我成婚，不好吗？”

华音的诉求落在澜越的眼里却如同疯魔。

他拧着眉头往后退了大半步，直至挥剑才让她停止靠近。

“疯子！”

毫不掩饰的嫌恶，华音脸上血色更失了几分。

半晌，华音盯着他问：“澜越，你难不成是还想着能和玉苑神尊再续前缘吧？”

澜越眉头冷蹙，不发一言。

可华音却忽地笑了，神色间带了几分讥讽——

“你和玉苑神尊是不可能的，三生石上只有你和苏窈的名字。”

“苏窈身死时，你们之间的情缘便就断了。”

第16章

澜越的剑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往前靠了几分。

利刃刺入皮肤。

澜越的脸色铁青，冷冷质问：“你这话何意？”

华音眼里含了抹不可置信。

“澜越，你竟真的伤我？”

“回答我！”澜越怒然呵斥。

一时之间。

帝姬殿中寂静无声。

华音通红着眼眶，对上澜越的视线，这一刻，她相信他是真的会因为她这一句话而杀了她。

绝望和嫉恨同时涌上心头。

华音紧咬唇，却还是只能开口：“当初你下凡即将飞升之际，我无意间去到姻缘树下，想查看你我的姻缘，可没想到，三生石上我将你名字写出来，却发现跟你相连的是苏窈！”

“直到后来我得知你在凡间的情劫便是苏窈，我才生了给你下抑情咒的念头。”

种种道来。

澜越的神色阴沉，可他却还要再不死心问：“那你为何确定，我和现在的玉苑神尊没有可能？她本就是阿窈！”

“自欺欺人。”

华音嗤笑，不顾肩膀的伤，她凛然看向澜越，“若你和玉苑神尊才是命定情缘，那三生石上就不会是苏窈的名字，这点你应该很清楚，你若不信，那便如今自己去三生石前，亲眼验证！”

她每说一个字，澜越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半晌，澜越忽地又记起一件事来。

“当初你们青丘说我与你是天定姻缘，此事难道也是你从中作梗？”

事已至此，华音也没有否认的道理。

她直接点头承认：“是，那又如何？”

“华音！你真是让我失望至极！”澜越怒斥，“你为一己私欲下咒，还为一己私欲伤无辜幼猫性命！”

“我实在是看错了你！”

语罢，澜越的脸色一变，扬起剑就要朝华音刺下。

下一刻。

一道白光挡下，狐王当即赶了过来，护在华音身前朝澜越求情。

“澜越上神！小女是一时糊涂！本王日后会将她禁足青丘，再不会去天界碍眼，还请上神饶命，放她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