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愕不以，寒烟仙子眼底凝着刺骨的敌意，冻得我浑身冰冷。

可明明师尊说是她救了我。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寒烟见我没说话，幻出泛着五彩光泽的本命心魂，在手中把玩。

“你的父亲相柳是个九头蛇身的妖物，只会给六界带来厄运，你也是！”

“你这样的祸害，不该扰了师兄的道心，更不该存活于世。”

我脸色一白，后知后觉意识到，寒烟根本没有受伤。

她拿走我的本命心魂，是别有所图。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寒烟勾唇一笑:“师兄让你替我嫁去天宫，不过是让你换个地方死，省得污了我们上清境。”

她话音落下，猛然催动灵力，将掌心的本命心魂碾碎成粉。

巨大的痛楚让我浑身颤栗，只觉五脏六腑尽毁。

寒烟看着我痛苦的神色，似乎很是满意。

她俯身低下，在我耳畔低语。

“三日后上了天宫接亲的鸾驾，便是你的死期。”

说完，她张狂一笑，大步离去。

我撑着床榻大口喘息，心中惊骇不已。

我以为师尊只是让我单纯的替嫁而已，没想到是让我去死！

千年来我谨小慎微地活着，不杀生不妄言，生怕辜负师尊对我的教诲。

为何换来的，依旧是不该存活于世？！

这一夜，我在浑噩和痛苦中辗转难眠。

转眼到了大喜之日。

上清境霞光万丈，仙乐齐鸣。

仙鹤开道，青鸾驾车从天庭伴祥云而来。

仙云流转，气势恢弘。

我穿着大红龙纹婚服，头戴龙凤金玉花冠，站在殿前之巅。

金凤銮驾稳稳飞停在我跟前，仙帘敞开，指引着我上轿。

我一阵恍惚，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师尊。

他迎风而立，长身玉如，眉眼如往常般冷清而又透着温润之色。

“上清境是你的娘家，以后记得常回家看看。”

我咽下心中万般苦涩，忍不住问向他。

“师尊，我还回得来吗？”

第4章

凤鸾起，銮驾扬。

从上清境到天庭，仙鹤飞了半日。

曦梧宫。

殿前歌舞笙箫，祝贺天庭喜事连连。

殿后龙凤喜烛摇曳，而大红盖头下的我却万分彷徨。

“寒烟，我终于娶到你了！”

夜霄泽大步走到床榻边，轻柔地用喜秤将我的红盖头挑起。

眼前的男人，剑眉星目，仙姿隽永。

我心跳如鼓，生怕自己的易容术被他轻易识破。

夜霄泽抬起我的下巴，指尖如寒玉般冰凉入骨。

“撕拉——”

只一瞬，他便用仙力幻去我脸上的易容术，恢复了我的真容。

“本殿娶的是灵心慧性的寒烟仙子，怎么变成了你这怪物？！”

我心下一颤，连忙解释。

“太子殿下，我……”

但夜霄泽寒霜满面，一掌将我推倒摔地。

“玄苍仙尊舍不得他心爱的小师妹，偷梁换柱让自己的徒弟代嫁，竟如此折辱我们天宫！”

“此事本殿绝不善了，定要让上清境付出代价！”

只见夜霄泽怒火雷霆，就要幻化而去。

我支撑着爬起来，跪着拉住他的衣袍，苦苦哀求。

“太子殿下息怒，是夕瑶爱慕殿下才替嫁来此，此事师尊并不知情。”

夜霄泽听得我这番说辞，厌恶的将我踢倒在一边，甩出弑杀仙力。

“你一个九头蛇妖，也配爱慕本殿？”

一掌袭来，我的五脏六腑好似被震碎，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

我感觉自己死去又活来，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我回到了上清境，独自在桃林练剑。

几个旁系师兄欺我仙力低微，将我打得伤痕累累。

“你这样的妖物，怎配在我上清境修行？”

“上清境的剑术，你也没资格学！你这种人，就该早早死去陪你的相柳妖父！”

我不明白，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何他们都不喜欢我。

就因为我是相柳的女儿，所以一出生就被六界唾弃和厌恶吗？

师尊带我回了宫殿，用温润的神力为我疗伤。

他说：“夕瑶，生而为妖不是你的错。妖也可以为善，可以为苍生造福。”

我扬起脸问师尊：“他们不喜欢我，师尊喜欢我吗？”

师尊揉了揉我的脑袋，没有回答。

梦醒，我的脸上一阵湿漉。

直至这一刻我才想起来，师尊从未说过他喜欢我这个徒弟。

“哗啦！”

一阵冰水浇泼到我身上，寒意刺骨。

我哆嗦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锁妖绳束缚在万年玄冰之上，周身皆被下了禁制，无法动弹。

夜霄泽阴沉沉地走了过来，眼中燃着熊熊怒火。

“我钟情寒烟数万年，为了她去下界历劫三生三世升为上神。”

“她说我散漫懒惰，我便南征北战，平定四海八荒之乱，成为天界战神！”

“整整一万八千二百六十六年，我终于求得君父赐婚！能风风光光将她娶回天宫！”

他勾起我的下巴，用仙力化作利刃自我脸颊划过。

一滴滴血珠渗出，灼烧的疼蔓延整张脸。

我痛得想求饶，但夜霄泽手中的力道却再度加重。

“我筹备了多年的婚礼，你们上清境却弄了个冒牌货过来！让我数万年的付出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夕瑶，你这种下贱的妖物，有什么资格做本殿的太子妃？”

仙力化刃一刀刀划过我的脸颊，连绵不绝的钻心疼痛让我近乎昏厥。

鲜血淋漓，将鲜红的嫁衣染成了暗红色。

巨大的水镜映出我的狼狈，也照出夜霄泽癫狂的模样。

“玄苍那厮和寒烟在上清境双宿双飞，郎情妾意。”

“却让我娶你这个万人唾弃的妖物，想让我遭人耻笑？他做梦！”

他长袖一挥，幻化仙力打在水镜之上，水镜里瞬间映出上清境紫宸殿的画面。

白衣飘飘的玄苍仙尊正坐在案前，手执白子解残棋。

“玄苍！”夜霄泽掐着我的脸颊，让我直面水镜。

我瑟缩着身子想躲避，却无力挣脱。

“你的徒弟夕瑶妖女欺上瞒下，上了我为寒烟准备的青鸾凤撵，罪该当死！”

“你若想要留下你徒弟一命，就将寒烟换回来做太子妃，本殿可以既往不咎，放她回上清境！”

水镜那端，师尊看着伤痕累累的我，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漠的开口。

“一个妖物罢了，她的生死，与本尊无关。”

第5章

音落，水镜湮灭，上清境里的画面戛然消失。

夜霄泽却发了狂，一把攥住我的脖子，愤恨之色近乎扭曲。

“妖女，你毁了本殿筹谋的一切！”

我脸颊涨红，强烈的窒息感让我快不能呼吸。

但此刻的疼痛，却不及师尊方才所言的万分之一。

“……太子殿下喜怒，夕瑶愿意以死谢罪……”

我一生所求，不过卑微活着。

但却无人可依，无力自保。

曾护我长大的师尊，亲口说我的生死与他无关。

现在我一死得解脱，也算不再亏欠任何人。

夜霄泽却是倏地松了手，转而拽住我的衣襟。

“你以为本殿会让你这么痛快的去死？”

他大手一挥，带着我瞬移回了曦梧宫的婚房之中。

疼痛消散，我脸上和身上的伤不见痕迹。

嫁衣也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