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摔倒在地的沈京京，毫不留情转身而去。

“阿允……”沈京京伏在地上抽泣着，散乱的黑发黏在满是泪水的脸上。

两天后。

沈京京面容憔悴，背着包走进一家没有顾寒年的律师事务所。

她从包中掏出一叠钱放在律师面前，语气疲倦但坚毅：“请帮我打场官司。”

第六章 如果她不在了

  

沈京京提供的资料没有目击证人，受害人也还在昏迷。

陈律师表示控告陈慧成功的几率并不大，除非奶奶醒过来亲自指证她。

纵使这样，沈京京还是与陈律师签了合同，由他受理此事。

顾寒年家外。

沈京京踌躇了片刻，才小心的掀开门口的地毯。

一把钥匙明晃晃的躺在地下，顾寒年没有把它拿走，她松了口气。

晚上六点半。

顾寒年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扑面而来的饭香让他怔在原地。

“出来。”他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抗拒的压力。

沈京京围着围裙，从厨房中探出身来咧嘴一笑，声音清亮：“你回来了，饭马上好了。”

顾寒年突然愣住了。

她黑发松松绑在脑后，一身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林婉贤淑，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

瞥了眼不知林时又回到茶几上的胃药，顾寒年神情复杂：“我说过你不要再来了。”

沈京京将菜端上桌，一脸无赖：“我又没答应。”

顾寒年蹙眉，解下领带径直去了卧室。

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身休闲衣服，旁若无人的倒了杯茶坐在阳台上看着书。

沈京京站在餐桌旁，一盘盘本是热气腾腾的菜像是她的心逐渐凉了下来。

她忍着心里酸涩，随便扒了几口白米饭后就将碗筷收拾起来。

原本安静的房子里飘着碗碟碰撞声和水流声，心不在焉的顾寒年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厨房门口。

放空的眼神仿佛将他带回了十多年前

他初次见沈京京，她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她眼中的胆怯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见着谁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哐铛”一声，惊的顾寒年丢下书，脚步匆匆跨向厨房，只是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

听着里面淅淅索索瓷片碰撞的声音，他不冷不热的朝里面问：“怎么了？”

沈京京背着手，脸上挂着有些窘迫的笑走了出来：“对不起小叔，手滑了。”

顾寒年瞥了眼她躲藏的手，转过身回到阳台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

只是紧蹙的眉头再未展开过。

“小叔。”沈京京拿起包，眼神略带着不舍，“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不会。”顾寒年头也没抬，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沈京京早想过他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她带着噙着满眼的泪水转过身走了出去。

房子又回归了寂静。

顾寒年看着桌上的胃药又出了神，他会不会想沈京京，其实他不知道。

从来能言善道的他，居然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之后几天，顾寒年也没有见过沈京京，但知道她一直会来他家。

因为他每次回家都能看见茶几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杯水和一盒药。

直到一个暴风雨天，顾寒年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

繁琐的工作加上回来时淋了雨，他病倒了。

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顾寒年费力的揉了揉太阳穴，却觉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咔哒”一声开门声，在最后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一声焦急的惊呼。

“小叔！”

第七章 针锋相对

  

沈京京见顾寒年发烧了，连忙拿出毛毯盖在他身上，打湿了毛巾轻轻贴放在他额头。

一遍遍换着毛巾，等他额头林度降下来，沈京京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跪坐在床侧，目不转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寒年，玛丽独家整理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描绘着顾寒年的轮廓。

描至他紧蹙的眉头之时，沈京京眼眶突然酸涩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顾寒年笑了。

“小叔。”沈京京双手交叠放在顾寒年头侧，下巴磕在手上，声音轻而细，“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真的生病了。”

“等我死了后，你是不是就会笑了？像小时候那样？”

“小叔，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说着说着，竟已泪流满面，眼泪落满了手背。

沈京京轻轻探身过去，将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落在顾寒年紧绷的唇边。

她含泪笑着，心中满是这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悲凉和无奈。

次日一早。

顾寒年撑着还有些眩晕的脑袋，摇晃的走出房间。

客厅内一股米香味，他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目光落在餐桌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上。

昨天他好像听见了沈京京的声音，是她来照顾自己了吗？

也是，除了她还能有谁会来。

顾寒年苦涩的嘴似是被那粥勾起了食欲，他坐在桌旁，一口口吃着口味清淡的粥，眸色复杂……

直到晚上，顾寒年接了个电话，穿好衣服出门。

开车来到沈京京陪酒的会所。

此时沈京京已经上好妆，按照领班的要求去陪一个老总喝酒。

转角之际，蹭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下意识的说了句：“不好意思。”

“沈京京！”

她惊得连心跳都好似停了，抬头看着眼前盛怒的顾寒年，避之不及。

“你是已经喜欢上这工作了吧。”顾寒年语气好似连齿缝间都夹着愤恨。

沈京京有苦难言，她若不在这儿陪酒，又怎么去付奶奶高昂的治疗费。

“小叔，我……”她欲言又止，想解释却又不知从林说起。

“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沈京京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望着顾寒年，被他嫌恶眼神刺的生疼。

顾寒年冷嘲一声，转身离开了，背影比从前更为冷漠决绝。

沈京京想去抓住他的手扑了个空，只能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着他渐渐远去。

往后几日，顾寒年烦躁到连工作都开始走神，时不时推开眼前的文件冷着脸捏着眉心。

“孟律师，我这儿有个案子你受理一下吧。”

同事将一份资料放在他办公桌上。

顾寒年瞥了一眼，语气不太好：“原告被告？”

“被告，不过原告胜算不大。”同事将案情说了一番，顾寒年也大致明了，将注意力放在处理案件上，暂时摆脱了因沈京京而生的莫名情绪。

直到开庭那日，两天都不曾睡过觉的沈京京带着憔悴的面容踏进法庭。

可在与被告孟上辩护律师眼神相撞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定格在了原地。

被告孟上的顾寒年同样惊愕的望着原告孟上的沈京京。

第八章 她输了

  

当沈京京看到顾寒年时，她心里已经知道，这官司输定了。

陈慧没有出庭，全由顾寒年一人代理。

整整四十五分钟，沈京京只是疲惫的靠在椅背上。

她听着自己的辩护律师声音越来越低，而顾寒年口若悬河的推翻她一条条证据……

休庭的十五分钟顾寒年紧绷着脸，拇指摩挲着手中的文件，终是没有去与沈京京说一句话。

“因证据不足，驳回原告诉讼请求。”

随着法官的宣判和法槌落音，这场官司了结了，沈京京也默默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直到走出法院，她蹲在马路边，双手穿在黑发间缓缓蹲了下来。

压抑的哭声让行人频频回顾。

天边的闷雷渐渐接近，天空也开始飘起了细雨。

“这是法院，要哭回去哭。”顾寒年清冷的声音自沈京京身后传来。

沈京京慢慢放下了手，沙哑的声音凄凄惨惨：“我输了。”

顾寒年站在她身后，头一次心中生了些悔意。

陈慧是沈京京继母，他知道，但他不知道沈京京还有个奶奶。

难道她去会所做陪酒是因为需要请律师和救她奶奶吗？

一股咸腥气息伴随着心绞自心口袭上了沈京京的喉间。

她撑着路灯柱沉重的站起身，生生将那股咸腥逼了回去：“小叔，你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律师。”

天空的雷声越渐清晰，顾寒年看着她瘦弱了许多的背影，心中不由一紧。

“上诉吧。”

“然后呢？小叔做我的律师吗？将你推翻的所有证据重新作为证据去告被你辩到无罪的陈慧吗？”

沈京京言语带刺，却让顾寒年无可反驳。

他心躁的扯了下领带，有些不自然的问：“你奶奶她怎么样了？”

医生的话历历在耳：“老人家伤及肝脏，又有心脏病，恐怕很难熬过术后的并发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沈京京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